辰时方过,内阁众人便顶着大太阳来到太乾殿求见。
豫皇方用过早膳,待倪皇贵妃从太乾殿走出后,三福方传话:“两位殿下,众位大人,皇上有请。”
身后内侍将几本折子呈上,豫皇挨个囫囵瞧了瞧,只一味点头,随手提起朱笔写上一个‘允’字。
随后抬头瞧了瞧面前的几人,开口问道:“季爱卿怎么没来?”
章炳忙俯身回道:“回皇上,季大人这几日身体不适,正在家中修养。”
豫皇敛眸缓缓开口:“朕看,他是对朕不满。”
众人皆知,自从季惟晟被皇上调至内阁后,心中便多有怨气,一辈子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最后竟换来皇上的削官降职,放谁心里也是不好受。
一旁的何晖瞟了一眼开口道:“季大人年迈,为大豫朝呕心沥血几十年,劳苦功高,臣恳请陛下传召太医为季大人看诊,以示皇恩浩荡。”
豫皇思量片刻,点头应道:“就依你所说,三福,你亲自去一趟季府,替朕看看季大人病情如何。”
“诺。”
三福俯身应声,继而退了出去。
李行瞟了一眼,眸光微顿,继而上前回道:“禀父皇,还有一事需父皇定夺。”
李彻微微瞧了他一眼,随后听豫皇淡淡应了一声:“说吧。”
李行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双手奉到豫皇面前:“此前以南疆云羌、里狄为首的几个小国和部落向豫军递呈了议和文书,儿臣以为,我大豫身为礼仪之国,应重视此次求和,从朝中派遣一位使者前去南疆,以示我大国风度。”
豫皇接过瞧了瞧,似觉得李行说的有理,刚想应承,便听章炳开口道:“回皇上,臣以为不妥。”
忽而有人反对,豫皇一时倒也没了主意,不禁问道:“为何不妥?”
何晖容色严肃:“此前云羌等小国不过联合了十万兵马就敢犯我边境,还使大豫派遣了三十万精兵后援,此举已然让大豫沦为外人的笑柄,说我国兵虚马弱。
此番议和若再从京中派人前去,更显我大豫是胆小而忙不迭向那些小国求和。臣以为,只需从三军中派遣一位校尉,意在让此等鼠辈看清自己的身份,今后不敢来犯,方是上策。”
见豫皇听得认真,似有动摇,李行不禁又开口道:“父皇,此前儿臣上书派三十万援军也是为了保护我大豫边境百姓的安稳,民不安又何以安天下。
况且我大豫
向来‘以仁治世,以德服人’,如今怎能打了胜仗就目中无人,传出去岂不有失我大豫颜面。”
豫皇皱了皱眉,心中也开始拿不定主意,不禁问李彻道:“老三,你说呢?”
李彻原以为豫皇还会再听两人唠叨几句,却不想他这么快就向他求助。
李行眸色微沉瞧了眼李彻,听他缓缓开口道:“回父皇,儿臣也曾与南蛮小国交锋,他们若打了胜仗,就会在营中欢呼‘炙俘’,若输了就会拿起武器‘虐俘’,这也是他们为何被称为‘南蛮’的缘由。”
豫皇有些一知半解,忙插嘴问了一句:“这个‘虐俘’朕明白,‘炙俘’是什么意思?”
李彻眸色浅淡,脸上仍旧没有半点情绪:“便是将俘来的士兵用铁链绑在烧热的铁板上炙烤,听着那些惨叫声欢呼胜利。”
豫皇骤然脊背一寒,看向李彻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心疼。
这些年,他到底看过多少这样惨烈的画面,才能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如此波澜不惊的说出口。
李彻微微顿了顿,又淡淡说道:“人以礼待之,吾将还之以礼,人以恶待之,吾将还之以恶。战场上从没有‘以德服人’之说。”
“
父皇……”
李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豫皇微微摆了摆手。
他虽不是个好皇帝,却也知早些年南北边境开战,曾死伤数十万大豫甲士,此等丧心病狂之辈,又怎值得什么以礼相待。
“就按何晖说的办。”
豫皇一语落定,李行也便再没什么话可说,随即缓缓放下手,目光又沉了几分。
众人从太乾殿出来后,李行走在李彻身边缓缓说道:“三皇兄,长枪铁甲能退敌但不能治国,有时间我建议你多读读四书。”
说罢便与他擦肩而过。
李彻扫了眼他的背影,与何晖不经意对视一瞬,似有若无的扬了扬唇角,便往太学而去。
季府书房
“老爷,三福公公带着太医来了,说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给您看诊的。”
季惟晟猛然抬头,心里愈发堵得慌。
皇上特意派三福前来可是要做实他的欺君之罪吗?
他为大豫劳心劳肺几十年,如今竟换来这样的下场,此生何为啊?
季惟晟踉跄两步,被身边的老管家扶住。
他颤巍巍的推开管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