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渠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盒药膏放在床头边的小桌上,俯身恭敬回道:“只要小姐需要,无论何症,小人都自当竭尽全力。”
他方才一眼便瞧出柳素腿上的淤伤已有些时日,可这侯门皇亲家的事,他一个小小的医官还是当做不知比较妥当。
柳素瞧了眼一旁的药,淡淡开口道:“月淞,替我送祝大人。”
自上次在听雨轩,他刻意提及自己是太医院值夜的从八品医官,柳素便听得出这人是有些心思的。
能攀上长安侯府对于一个从八品的医官来说,早晚有一日是前途无量的。
朝中安插眼线是必要的,只是这人是否能用,还要再观察些时日。
长安侯府外,管家已在送客。
既出了这等丑事,想必府中这一晚也不会安宁。
李彻刚跨上马背,便听得身后有人唤道:“三皇兄。”
回眸恰见李行走下台阶,温声道:“夜深风大,三皇兄既是回宫何不与我同乘一舆。”
李彻居高临下淡淡回道:“尚有公事,不劳烦了。”
李行忽而了然般应道:“啊,你看我这记性,都给忘了。如今皇兄身为户部监察,定有许多要事处理,皇兄要多保重身子。”
李彻淡淡扫了他一眼,微颔首,随后御马而去。
身后女眷不禁窃
窃私语。
“这三皇子也太过高冷了些。”
“五皇子一向最重情谊,哪里是三皇子这样无情之人可比的。”
“说起来,不知道柳素是积了几辈子的福,竟能让五皇子如此疼爱,方才还亲自抱她!”
李茉坐在车里隐隐听着,心里倒也替柳素高兴。
若是阿姐能嫁一个如此疼爱她的男子,倒也圆满了。
马车缓缓驶出长安侯府门前的长街,李怀桑坐在李茉对面,眸中不时打量着她。
李茉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终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方才犹豫着开口:“怎么了吗?”
李怀桑抬眸瞥了眼车窗外,淡淡问道:“你跟林小姐很熟?”
李茉微微一愣,继而摇摇头:“今日不过第一次见,只是同她很聊得来。”
柳清如最后那一句,说柳素与林妙仪串通陷害她的话,让李怀桑始终记在心里。
可明明是有人想要陷害柳素,若非他吩咐人提醒柳素那个丫头的事,恐怕刚才后园屋子里的事主,就是她了。
“宴前,我见你递了包东西给一个丫头,是什么?”
听他问起,李茉弯眸回道:“那个啊,是林姑娘给我的解酒药,她说阿姐喝了酒会不舒服,可又不喜欢用这种小手段,她怕阿姐知道她准备了这个会生气,便托我悄
悄放进她的酒里。”
李怀桑微微蹙眉瞧了眼不知事由的李茉,心中尽数了然。
这丫头竟如此轻易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幸而他留了个心思,未告知柳素那个侍宴丫头手里的东西是从何处得来,若是被她误会李茉,说不定对他也会一并心怀芥蒂,还是要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向她讲清才好。
煨雪阁
月溪刚为柳素涂好药,神色却始终略显沉郁。
她不曾想到柳素是这样有手段的人。
原本在宴上,她接到郡王小厮的提醒后便去找了那个丫头,果然在她身上搜出了那一包药粉。
她原以为,柳素不追究这药粉的来源,便是为了长安侯府的脸面想将此事压下。
可没想到柳素不仅迷晕了柳清如,设计了柳清如和那个小厮。
还吩咐她找个丫头前往后园的房中。
况且柳清如已如此狼狈,她却还将腿上的伤众目睽睽之下嫁祸給她,致使老太君盛怒,杖责柳清如。
她倒不觉得柳素这样的做法有多错,只是对自己的妹妹也下得去如此狠手,这样的女子,心里该有多晦暗。
瞧着月溪满腹心事,柳素也有几分明了,倚在软垫上敛眸轻声道:“你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月溪微微侧目,沉默
片刻道:“属下不敢。”
柳素微微扯了扯唇角,淡淡开口:“没关系,我本来就很恶毒。”
她语气浅淡,却似乎带着些许苦涩,月溪眸光微敛,温声道:“姑娘保护自己,谈不上恶毒。”
柳素微微抬眸看向她,眸中隐约有些黯然,继而抱着手臂轻轻道:“人活一世,真的很累,永远不知身边的人,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月溪收药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回道:“人心何能猜透,姑娘何必让自己这么累。”
柳素微微弯起唇角,侧目瞧着她的身影云淡风轻的说道:“猜不透,才要挖出来看一看不是吗。”
她的话像寒月里的凛风,拂过脊背仍泛着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