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我来接你回家。”
面前的男子单膝跪在她面前,铁甲上尽是血痕,手中长剑入土三分,立在他身侧。
他一身狼狈却似乎仍带着笑意,语气中满是温柔和不舍。
她动了动唇瓣,却一声也未发出。
他身后的人握起手中寒刃,落手时目光狠戾而兴奋,血渍飞溅在她眸中,将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
“不要!”
柳素忽而惊醒,瞳子里满是惊恐,泪水顺着眼角潸然而下。
李彻不知何时早已离开,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喘息。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她的梦里。
莫名的冷意自她心底而起,柳素稳了稳心神,看着漆黑的房间,往床角蜷了蜷身子。
明月楼
时已黎明天色却仍旧阴沉,雷声由远而近伴随着雨声响起。
屋内黑衣人单膝跪在榻前:“殿下,您吩咐的属下都已办妥。”
李衍倚在软垫上转了转手里的银制酒杯,懒懒回道:“嗯,很好,明日将这些帖子送出去。”
黑衣人起身将桌上的请帖拿过,俯身应下,随后转身离开。
别苑
大雨从黎明下到晌午,潮湿的空气中夹带着丝丝寒意,月溪端着药碗轻轻推开门,瞧着早上送来的药还放在床头一
动未动。
“姑娘,该喝药了。”
柳素只蜷在床角发呆,脑海中始终浮现梦中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明明那么真实,连心里刀割似的痛也那么清晰,为什么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过那个人?
那应该是她前世的记忆,可前世,她有认识过他吗?
他为何,叫她素素。
柳素回过神,缓缓抬起眸子,憔悴的脸颊带着疲惫。
“殿下呢?他可有说何时送我回府。”
月溪将药端到她面前,轻声回道:“殿下出去了,他吩咐让姑娘好生留在这里养伤。”
柳素瞧了眼碗里的药,轻轻推开:“府里这几日可有事发生。”
月溪放下药碗犹豫片刻回道:“听说南部云羌,里狄几个小国联手集结了十万兵马,对玉关城一带虎视眈眈,皇上已经下旨让侯爷带兵御敌,今日就要启程了。”
今日?
柳素眉头紧蹙,敛眸沉默半晌。
这一战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祖母寿辰之时父亲奉旨前往南部,小半年方才回来。
可如今贪粮案尚未水落石出,此案一开始清查必会有所牵连,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户部一向不生国难不动基粮,朝廷如何能支持父亲打下这一仗?
即便前世父亲大捷,如今多有变故,谁
又能保证此战必胜?
柳素忽而抬起眸子,神色带着凝重。
“备马。”
月溪只站在原处为难的看向她:“姑娘,没有殿下吩咐,你不能……”
柳素的眸中忽而闪过一道寒意,启唇一字一句道:“你可以不站在我这边,但没资格拦我。”
她的眼神很陌生,那是月溪第一次从她的眸子里看见冷漠。
“那个即将上战场的,是我的父亲,他半生都在纵横沙场,可我不希望他死在那里,你懂吗?”
月溪垂眸点点头,转身出门备马。
她犹豫了很久,不知是否要告诉她,可作为长安侯的女儿,她总该有权利做选择。
明都城外
李彻代豫皇为柳廷川送行。
饮罢出师酒,柳廷川方跨上马背,便见远处一抹青色身影自雨幕中策马而来。
一旁士兵将她拦下,柳素踉跄着跳下马背,腿上撕裂般的疼痛让她难以站稳,只得手臂撑在泥中,忍痛起身看向马上铁甲银盔的男人。
“爹……”
柳廷川深深看了柳素一眼,目光中那抹坚定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父亲半生戎马皆为了大豫的安定,她又如何能劝说一个顶天立地的将军抛下千万的将士和百姓。
柳廷川向她抬手轻摆,示意她离开,
纵有千般不舍,也总该一别。
柳素忽而屈膝跪在泥水之上,眼眶微红。
“我等你回来。”
她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却见柳廷川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马蹄夹杂着沉闷的盔甲声一点点远去,柳素无力的坐在雨中,眸中失意夹杂着坚定。
头上的雨水被人遮去,冰凉的雨水侵蚀着她身上仅存的余温。
“来人,送柳小姐回府。”
李彻冷冽的声音渐渐淹没在雨声中,她缓缓抬眸看向马上他离去的背影,身边撑伞的护卫俯身将她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