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章同的疾言厉色,李行并未多做回应,只淡淡回道:“老师不必多虑,我自有打算。”
说罢,便起身离去,将章同一个人留在了书房之中。
章同十三岁便做了前朝相府的门生,四十余年自认为尽心辅佐,未有二心,如今面对李行的疏远与不信任,心中自有不平,只得暗中兀自盘算。
另一边,柳素回往侯府的路上,自车窗外瞧见大批流民被官兵押往城外。
其中还有不少稚子与老人,他们两颊深陷,双眸无神,衣服虽不破烂却也旧的厉害,比起那些贵族子弟身边的下人还不如。
很难想象这所谓的‘盛世’之下,竟会有如此景象。
她忽又记起方才与李彻站在鹊台之上的时候,整个饲凤楼前的街道挤满了流民,他们一边举起石头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一边舔着干裂的嘴唇渴望着水和食物。
繁华的鹊台前竟上演了一出格格不入的大逃荒,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忽而一道刺耳的婴儿哭嚎声传来,柳素回神瞧去,只见一位妇人满脸泪痕抱着婴孩跪倒在官兵身前,满是乞求和颤抖。
“军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
那官兵带着些许不
耐烦,厉声道:“大人吩咐,不能耽误,快走!”
这些官兵模样的人应该是明都府尹派下的,怎么能如此不近人情。
柳素微蹙眉,淡淡开口:“停车。”
妇人抓着那官兵的衣角不住乞求,却反被他踢倒在地。
“住手!”
那官兵回头,瞧见月溪厉声喝止,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番,面有怒色道:“你谁啊?少多管闲事!滚开!”
月龄自月溪身后走出,眸子里满是凌人的盛气。
“放肆!长安侯府柳小姐面前也是你能撒野的!”
一听是长安侯府的车驾,那官兵连忙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磕头回道:“小的给柳小姐请安!”
任谁也不敢招惹这位众星捧月的柳小姐,且不说她父亲是手握重兵的长安侯,单她的祖母是当今皇帝的姑母这一条,就无人敢去碰钉子。
见这官兵说话声音都抖了起来,那妇人忙转身对着马车连连磕头。
“求求小姐,救救我的孩子吧!小妇人愿做牛做马,求求小姐了!”
旁人瞧着竹帘缝隙透出模糊的影子,争相投去目光。
湘州虽在明都成百里之外,这些人却也早就听闻明都城有一位世人羡艳的天之娇女,长安侯府
的嫡长小姐,今日有幸一见,着实让人好奇。
众人好奇之际,忽而听得马车里传来一道温柔慵懒的女声。
“方才听霍小将军说,三皇兄吩咐府尹大人安置流民,似乎还说过不得为难,难道是我听错了?”
那官兵目光游移,忙堆笑回道:“回柳小姐,大人吩咐要在申时前将流民都带到城外安置,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且,您……这,管这事也不合适,您说呢?”
这官兵言外之意,说她不过是个闺阁小姐,不在朝中做官,不该管这些。
柳素唇角微勾,语气中多了一分讥笑。
“确实不合适,只是你在此阳奉阴违,坏了三皇兄的名声,若是被三皇兄以为是府尹大人吩咐的,你说,他是会问你的罪,还是问府尹大人的罪?”
那官兵笑意僵了僵,又忙道:“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小的怎么敢坏三殿下的名声呢。”
见他仍无意悔改,柳素启唇吩咐道:“既我管不得,便也不在这里讨嫌,月溪,你去一趟天启将军府,将此事告知霍小将军,让他来处理吧。”
一听柳素搬出霍羡,那官兵忙惊慌叩首:“小姐且慢!是小的行事鲁莽,小的这就派人去请
大夫!”
霍羡的铁腕是明都官吏有目共睹的,他那一套军令如山的规矩任是谁也不能打破,三殿下虽是个罗刹将军,可在朝中并无实权,就算问责也不能如何。
可这位少将军的父亲手握明都城内外的军权,兵部,大理寺皆握在他掌中,一个小小的明都府哪里敢违背半分。
那妇人连连叩首谢恩,直到柳素的马车消失在街角。
柳素坐在车中眸子里陷入深思。
李彻在朝中的现状似乎不容乐观,连一个小小的官兵都仗着他无实权,敢如此胡作非为,可想朝中众臣对他的态度。
皇上终究还是偏袒李行的,把一切都给了他,甚至为了他削去李彻所有的实权。
柳素微微侧首看向车外,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声,却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当铺街。
“月溪。”
“姑娘。”
柳素瞧着当铺街的方向,轻声吩咐道:“跟着那个黄衣的丫头,瞧瞧她去哪。”
“是。”
她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