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廷川并没有回答柳素,只是转身离开了煨雪阁。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这样陌生。
可一想到故去的夫人,他便没有办法对柳素有丝毫严厉,只要她开心,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如许阁
柳清如一身素裙,满目怨色,右手垂在身侧,另一手里的剪刀一下下划破锦被,脸颊上的伤口被泪水拂过,一阵刺痛。
丫头翠鸣只怯怯站在一边不敢上前,听着她口中念念有词。
“杀了你,给我去死……”
“四姑娘!不好了!”
一个小丫头从门外跑进来,仓惶的跪倒在地回道:“夫人被侯爷送到大理寺行刑了。”
柳清如扔掉剪刀回眸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
“行什么刑?”
小丫头强忍住哭腔,不敢看她泛红的眼睛,怯怯回道:“拔……拔舌。”
柳清如只觉脑袋里一阵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踉跄一步跌坐在床边。
半晌方才回神,连忙往外跑去,可到门口却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只觉手腕上的伤又痛了一分。
大伯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方才在煨雪阁已经发生那样的事,如今她再送上门去求情,大伯父说不准会连她一起处
置,她还不想死。
她是侯府的四小姐,她不能失去这一切。
柳清如犹豫着,转身又回了房中,只眼眶里不住的往下掉着泪珠。
不多时,如许阁中便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长安侯府三夫人去世的消息仅半日就传遍了明都城,所有人都知道,她因企图谋害长安侯府的嫡长小姐,而被送进大理寺。
长安侯府外没有高挂白幔,也没人看见有棺椁抬出,据传闻,这位三夫人不过只落个草席一卷,弃尸荒野的下场。
此事一出,朝野间无人不晓,长安侯对柳素的溺爱在众人眼里无不羡艳,却又无不担忧,而长安侯府里也人人自危起来,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位大小姐不高兴。
而柳廷海得知大哥发落了自己的妻子,却似乎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于他而言阮玉娘虽是多年发妻,却仍旧抵不过他如今的荣华富贵。
他这些年早有纳妾之意,可阮玉娘跋扈不允,私下里常指着他的鼻子甩脸色,如今没了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况且这许多年他都在外风花雪月,又怎么会在意这一个父母之命的女人。
煨雪阁
柳廷川离开后不久,文殊儿便上门探望。
柳素恹恹的歪在榻上,像
是什么都没有精神,也没有了早上在堂前的那股劲,文殊儿将参汤端到她面前,她也只别过头去。
“大姑娘心里纵有不舒服的,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撒气,若是真病了可怎么好。”
见文殊儿眉眼中尽是关切,柳素微微坐起身拉了拉她的衣袖。
“二叔母,我知道,这些年就属你对我最好,这偌大的侯府,我只能相信你了。”
瞧着柳素的模样,文殊儿眸中浮现一丝不忍,放下手中的参汤坐到柳素身旁,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母亲去世前我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你,可如今遇见这些个事,让你置身险境,是我辜负了她的嘱托。”
文殊儿的情谊是真是假柳素也将信将疑,可她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倒是真的。
阮玉娘与她不同,自嫁进侯府里阮玉娘便是为了富贵荣华,因为利欲熏心所以想尽办法从府里搜刮金银,极尽奢侈。
而三叔父本就是柳家嫡子,大手大脚惯了,两人的支出也就越来越多。
可单单是他们两人日常里的支出,倒也不足以将侯府几十年的家底败个精光。
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文殊儿,文殊儿系出名门,父亲曾是前朝翰林院大学士,兄长现
任翰林院掌学院士,家中几代清官忠臣,而文家的长女如今也是宫中的娘娘。
柳素微微扯了扯唇角,笑容略显苍白。
“二叔母说的哪里话,既生在这侯门深院,便有万般的不得已,比起宫中又好得到哪里去。”
文殊儿轻叹一声:“难为你小小年纪竟也看透这些。”
柳素微微敛眸,一双烟眉略显愁态,语气柔弱道:“便是这熬人的日子让人不得不看透,想来身居高位尚且惹人垂涎,却不知未居高位时,便已有人在背后等不及取而代之了。”
文殊儿瞧着柳素,只觉她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却也没头没尾不知从何说起。
“快别想这么多了,身子要紧,晚上我叫人炖上一盅血燕猪脚汤来,一定要喝光才行,知道吗。”
说着,文殊儿又替柳素拉了拉毯子。
柳素点点头,犹豫片刻问道:“二叔母,这天府冲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