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素离开后,李鸳便有些出神。
想来嫁到柳家已有五十余年,如今也从当初意气风发的长枪娘子,变成了稳坐侯府的老太君,少年的时光偶尔也于梦回中历历在目。
曾经的柳家叱咤风云,纵横沙场,风光无两。可如今,却终也到了如履薄冰的境地。
只恨柳家小辈中未得一嫡子,不能与长安侯分忧。难道真到了要用柳家女儿的亲事,在朝中求存的地步了吗?
“老祖宗,大姑娘回来了。”
梓归俯身在李鸳耳边轻声回道。
李鸳回过神,抬眸间便见柳素与李行二人自远处走来。
和煦的阳光下,她仿佛瞧见了当年自己与夫君南塘出游时的画面。那时的柳郎,便是这样一身白衣,高大的身躯将她严实的包裹在影子里。
“拜见皇姑婆。”
李鸳瞧着恭敬行礼的李行,颔首示意。随即便听到柳素低低唤了一声。
“祖母。”
李鸳瞧着柳素有些委屈的神色,抬手将她拉到面前。
“才离开一会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我的阿卿了?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出气。”
柳素微微咬着唇瓣,将纸鸢从身后拿了出来,低声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祖母做
的纸鸢破掉了,怕是补不好了。”
李鸳瞧了瞧,拍拍柳素的手笑笑:“你这丫头,不过是个纸鸢,哪里就值得难过成这样。”
柳素蹙眉摇摇头:“于阿卿而言,这是祖母送给阿卿的礼物,自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李行站在一旁不禁瞧着秀眉颦蹙的柳素,比起方才在红叶庭时,像是换了个人。
这皇室贵胄家的小姐都有些骄横之气,吃不得一点亏。他还以为柳素会在李鸳面前告上那位林小姐一状,再好好惩戒一番,没想到她却只字未提。
而是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一样,为了一面残破的纸鸢对着祖母撒娇。
李鸳接过纸鸢在手里仔细瞧了瞧,抬眸间却不经意瞥见李行注视柳素的眼神,眸中微微泛起一抹思量,将纸鸢又塞回柳素手中,随即故作叹气。
“哎,祖母年纪大了,纸鸢也扎不动了。诶?我听说行儿幼时最爱摆弄这些个小玩意儿,不如替皇姑婆扎一个给你妹妹可好?”
李行听得李鸳这番话,倒也给自己找了个正式的借口去接近柳素,温笑道:“皇姑婆既吩咐了,行儿又哪敢推辞。”
李鸳满意的笑笑,便起身道:“好了,时辰
不早了,我也累了,回吧。”
柳素将手中纸鸢递给李行,神色微微有些羞赧,敛眸柔声道:“那就,劳烦五殿下了。”
随即扶着李鸳离去。
李行瞧着李鸳与柳素的身影消失在浮桥尽头,唇角的微笑渐渐淡去。
这位柳小姐很会耍乖,可骨子里倒不是个和善的,有趣。
回到朝和殿已时近黄昏,李鸳只道受了些风想早些歇息,便将柳素打发回去。
李行回到黎玄殿,方一进门,便见李萱噘着嘴向他跑来。
“皇兄!你怎么才回来!”
李行摸了摸李萱的头笑笑:“自然是有事在忙,这么晚了怎么还到我这里来?”
李萱带着怒气轻哼一声:“是啊,忙着陪那个柳小姐,对自己的亲妹妹却爱理不理。”
见李萱知道他与柳素见过面,李行倒也不隐瞒,负手往屋里走,温笑道:“不过是偶然遇见,你今日怎么还关注起这种事了?”
李萱跟在身后,进门便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敛眸抿了一口,似是试探的问道:“怎么?难道皇兄怕我对她怎么样?皇兄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李行将纸鸢放到一旁,提笔边在笺上写着边道:“不过几面之缘
,何谈喜欢,萱儿多虑了。”
李萱看着李行笔下的字,随即拿起一旁的纸鸢瞧了瞧上面的诗句。
“我倒不知,皇兄这么大了,还喜欢这种女儿家爱玩的东西。”
李行落笔,将纸笺折好唤来一名内侍道:“按照这上面去备办。”
“诺。”
内侍应声退下。
李萱努着嘴,试探着问道:“皇兄,这,不会是那位柳小姐的东西吧?”
李行回身瞧着李萱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今日怎么句句不离柳小姐?难道她得罪了你?”
李萱面色尚有些许怒气,微微抬起下颚道:“反正你要是跟她走的近,我就是不依!”
李行落座喝了口茶,缓缓道:“我自有打算,此事你不该过问。”
李萱将手里的纸鸢悄悄放到身后,她才不允许那女人的东西出现在皇兄的寝宫。
随即微怒道:“皇兄!你变了!”
随即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