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流当即叫嚷起来:“还请祖母三思!”
李持盈冷哼一声。
“老夫人做什么决定,难道该需要跟你这个外人商量商量吗?”
宋羽流紧紧咬着下唇,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宋氏。
宋氏拧着锦帕,勉强露出个算得上温和的笑意来。
“母亲的决定,儿媳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可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于草率了?儿媳还是希望母亲能够三思而后行。”
贺老夫人脸色阴沉,粗声道:“老身不会发作了次喘疾,你们一个个的,就觉得自己能做老身的主了!”
宋氏赶忙欠身:“儿媳不敢。”
丫鬟很快便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贺老夫人挣扎着坐起来,想要亲自执笔在宣纸上写字,却浑身使不上气力。
宋羽流跃跃欲试着想要代劳,却被贺老夫人全然无视。
“持盈,你来写。”
贺老夫人缓了口气,微微扬起声来唤李持盈。
李持盈双手拢在身前,屈膝郑重地行了一礼:“持盈多谢老夫人体恤。”
李持盈缓步走到贺老夫人身前,从下人手里接过羊毫笔,饱蘸浓墨,一笔一划依着贺老夫人的叙述书写。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
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李持盈写到最后一笔,心里只觉似有大石落地般。
勋贵侯门惯用轻薄澄白的上等纸张,触笔莹润光亮,薄如蝉翼的宣纸上满满誊写着蝇头大的簪花小楷。
李持盈将羊毫笔重新搁到笔架上,抬手抖了抖衣袖,转身看向贺老夫人。
“老夫人,已经依照您的叙述写好了。”
贺老夫人眯着眼看了半晌,复又长叹一声。
“真是一笔好字啊。你做不得我贺家的孙媳,是远儿没福分。”
说完,贺老夫人示意下人解下她腰间随身佩戴的香囊,从里头取出枚如意钮的私钤来。
啪嗒。
鲜红的印鉴落在纸面上的那刻,李持盈堵在喉头的那口郁气骤然松懈下来。
前世今生整整十九年。
她终于解脱了。
自此以后,李持盈便和晋宁侯府再无半分干系,各自嫁娶无关。
李持盈从贺老夫人手里接过刚散着淡淡墨香的放妻书,珍而重之地收到怀里。
她再一次重重拜倒在地:“多谢老夫人成全。”
贺老夫人执意如此,宋氏和宋羽流只得
满眼不甘地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李持盈如此轻松地从晋宁侯府脱身。
宋羽流眼底的愤懑不甘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偷偷扯动着宋氏的衣袖,用口型问道:“姑母,真的没法再掳李氏一层皮了吗?”
宋氏恨恨地磨着后槽牙,暗自摇了摇头。
尽管不甘心至极,宋氏仍旧维持着表面该有的侯门主母风度,走到李持盈身旁笑道。
“我从前对你多有偏见,是我做得不妥。虽说这场婆媳缘分已尽,但望日后两家的交情仍旧要好如初,有空便多到侯府坐坐,便当是自己家里。”
李持盈淡笑道:“事己至此,我与贺家再无瓜葛,夫人也不必勉强自己装出这副宽厚大度的模样了。”
宋氏差点绷不住面上的笑意,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老夫人待你这般宽宏大度,你就对我贺家态度这样恶劣。”
“老夫人是老夫人,你是你,何能相提并论?”
李持盈收敛起唇畔的笑容,拱一拱手。
“既然夫人这般不欢迎我,那我便也不久留了,告辞。”
“李持盈,你就不怕李家的脸面被你丢尽了么!”
宋羽流忍不住出声嚷道。
李持盈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有你这种同表哥无媒苟合的人在前,我都觉得我算是个圣人了!”
席间宾客皆鸦雀无声,纷纷等待着贺老夫人的反应。
贺老夫人剧烈地咳嗽着,摆一摆手道:“让她走吧,是咱们对不起——咳咳!”
贺老夫人苍老的身体忽然弓得像一只受了惊的蝶般,口鼻骤然涌出血沫,正正溅在宋羽流的素白裙衫上。
宋羽流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随即惊呼出声。
“祖母!”
宋氏也登时变了脸色,厉声唤道:“府医呢,快喊府医来!”
李持盈刚刚走到正厅门前,便听到厅内传来一阵阵骚乱的脚步声和女人尖利的喊叫。
当是药膳里的第二种毒物发作了。
李持盈将身形没入正厅外一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