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银衣见到先生的时候,大殿里一片漆黑。
“怎么来了?”
他的嗓音比夜色更为深沉,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威严,压得银衣底下了头。
“长公主殿下……多半要对平襄侯和钦王府下手了。”
她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
前头的人没说话之后,她才又道,“平襄侯府倒也还好,只是钦王府那边……”
“怎么打算的?”
男人这才开口。
银衣把头埋得更低,“今天下午审了红袖阁的刺客,上次刺杀您的订单,也是平襄侯出面下的,目前看来多半与钦王有关。”
“近几日,钦王已经在石头巷那边,见过平襄侯好几次了。”
“再加上,根据那人的口供,多半卧龙宫爆炸的事情,也和红袖阁有关。红袖阁的人绑架了京兆府尹宁大人的儿子宁霄……”
“殿下孤身一人,把您和皇上都当成了至亲,她想保护你们,所以……”
“刚刚,叫人把卧龙宫爆炸那事儿,传了出去,就直说是和平襄侯有关。”
“以平襄侯和钦王眼下的来往,若真的查起来,钦王殿下恐怕难以独善其身……”
“属下拿不准,怕她闯了祸。”
银衣不敢再说下去了。
大殿里,男人沉默着。
气氛紧绷,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许久之后,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阿辞想怎么做,便让她做吧。”
“保护好她。”
银衣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道,“长公主殿下说先生有风湿,给您准备了药包……”
双手呈上。
药包被接了过去,男人的嗓音温和下来,“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和腹中孩儿。”
“是。”
银衣告退。
身后的殿宇,又陷入了沉寂。
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
楚辞早早的睡下了,她记录了一下周期,今夜又是禁药发作的时间,她不想把最狼狈的样子给任何人看,便反锁了门。
刚躺下没多久,那股蚀骨疼痛伴随着极寒便侵袭上来,逐渐吞噬她的意识。
她把毛巾塞进嘴巴里,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出声。
冷汗一滴一滴,浸透了被褥。
她身上的温度,也降了下去,逐渐趋于零。
混沌的意识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她挣扎着想起来,但很快残存的意识被吞噬了。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落在了床边。
桌上烛火摇曳着。
他转到床边,让影子落在墙上,避免被人发现,随后复杂的眼神落在楚辞身上,眼底被沉痛自责替代。
片刻之后,他上前把她抱在了怀中。
沁骨冰凉,一下子透骨而入。
男人生生打了个寒颤,像是抱着一个大冰块一样,条件反射想要丢出去。
但他还是抱紧了她。
柔和的内力,缓缓从她后背输入,烘烤她的身子,希望自己能提她承担一些。
她痛苦的样子,让他红了眼眶。
这是,窗外传来脚步声。
他屏气凝神,四下一扫,想着要是有人进来的话,该躲在哪里去。
窗外传来了银衣的声音,“主子,先生说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床上的人瞬间一僵。
果然,她肚子里,是那个叫先生的人的子嗣!
心中揪痛,再低下头来看向她那微微鼓起的腹部,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酸涩。
他颤抖着手,落在了她腹部。
脚步声离开之后,才传来他沙哑的嗓音,“阿辞,怎么可以……”
……
次日一早,楚辞醒来时再次陷入了迷茫。
好奇怪,她昨夜好像又梦到了那个人,每次他出现,她都要感觉温暖一些,好像被禁药反噬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可每次醒来,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她下床,检查了一下门窗。
银衣上前来,“主子,你怎么了?已经好几次了
,难道你……昨晚又梦到有人来了?”
“嗯。”
楚辞摇头,“但好奇怪,门窗都没有脚印,地上也没有……”抽空,提取下指纹看看吧。
“可能只是个梦呢?”
银衣也有些错愕,“属下和楼下的大家,都没发现异常……”
“可能是个梦吧。”
楚辞并没有多想,坐下来吃饭,问,“可有听说刑部审出什么来了吗?”
问的是昨天抓的那些红袖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