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再然后,就是如出一辙的腾空,掉落,翻滚,疼痛……
血液顺着额头眼角流过,他努力眯起眼睛看向太阳,双眼因为强制睁开而酸涩胀疼,身体也在生理性地恐惧颤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再次陷入黑暗里的时候,宋安的心脏,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下一刻,仍旧是那声嘶吼响彻耳边,继而碰撞,风疾,颠簸。
他又身处在车厢里,被狂奔的马抛起,头重重撞击在木板上!
宋安脑海中突兀想起之前两次只能孤寂等死的绝境,心生恐惧。
再下一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他的身体自发闪动着,躲避了一些撞击,但很快,马车就到了悬崖边,再度掉了下去。
他来不及惧怕,身体下意识跃出了车厢,手边有碎裂的木板被他一把抓住,想要插进崖壁阻止下落。
但木板太过脆弱,只在相接处划出了长长一条浅印,仅仅能略微延缓降势,最终还是折断了。
他重重摔落在崖底。
这次的伤势比之前好一点,但依然被伤到了要害,宋安知道,自己又在弥留之际。
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说上一次的重来他还能解释是梦,是臆想,但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鸟叫虫鸣,风过树梢,还有渐渐靠近的狼嚎声……
宋安看着太阳,却再也没有了那种安全暖意,只有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恐惧,和震颤。
他的身体很疼,心生绝望。
所有的观念都被推翻,那一刻,宋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人”,真的存在吗?
他所经历过的一切,现在感受到的一切,是真,是假?
无数纷繁杂芜的思绪蔓延交织,他的脑袋嗡嗡直响,精神濒临崩溃。
在他头疼欲裂到极致的前一刻,在不远处幽幽狼眼向他包围而来的时候,他终于,又一次陷入了黑暗里……
就这样死掉吧……宋安默默祈祷。
然后,历史再度重演。
撞击中,他的胃像是痉挛一般,眩晕欲吐,头昏目眩,浑身麻木,完全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重重摔落崖底,在濒死之际,他竭力抬起手,盖在自己的脸上,无声痛哭。
只恨天,为什么要让自己遭受这一切?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哭泣。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确定——
自己是只怪物。
更可怕的是,他连死都做不到。
不出所料、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宋安甚至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腾起身体转向一侧,避开了因为地面大石而让马车巨震的瞬间,然后几次深入骨髓的动作,次次避开要害。
他终于没有受到致命伤势。
宋安面无表情,挥帘跃出,站在咫尺之地,眼睁睁看着那辆马车,凌空坠落。
几声撞击碎裂的声响过后,世界恢复了宁静。
他握紧了拳头。
既然死不了,那便如天所愿。
——即使他是个怪物。
也或许,他可以去看看父爹说的“家乡”罢。
凤国啊……
他刚才多少受了一点伤,左腿有些跛,好在不大影响走路。
宋安最后看了一眼大漠国的方向,转头,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
虽然两国邻近,但真要走到凤国,对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到底难了些。
更何况他还有伤。
终于在他伤势恶化之前,遇到了一队马商。
本来在看到路上有个男孩的时候,队伍里的人都显见得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呼哨。
等再看到他的正脸之后,态度可见地恶劣起来。
“嗨,还以为能遇到个美人,享用一下还能卖个好价钱……”
宋安耳聪目明,听到有人在嘀嘀咕咕。
他虽然不是太懂,但也并不意外,从小就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变脸”了。
那队人其实是不想管他的,毕竟衣衫褴褛看起来就没钱。
宋安表示会帮他们干活,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和手脚麻利。
领头人终于不太情愿地收留了他,给了些劣质的伤药帮他治伤。
宋安就这样留在了马商队伍里,向着凤国的方向而去。
他沉默寡言,但干活真的很快,有些大一辈的人不欲为难他,甚至有空会教他些防身之术。
可以说,宋安的武功很多学自于这些来历芜杂的人。
但也有一些人,天生以欺负弱小为乐,宋安时常会受到她们的刁难,动辄打骂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