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井的位置是选好了,却没有趁手的工具,这个时代想要得到合适的铁器,非简单的事情。
王大泉家能在他们家附近方圆数十里独揽挖井的生意,除了他们家能探查合适挖井的地方,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家几代人累积攒下了趁手的工具。
“起码得有一把合适的锄头,还有一把铁锹,还有挖土的大框,吊绳也得准备两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准备这些就行了。”回去的路上,王大泉一样一样给沈慈心列出需要的工具。
这些东西,沈慈心他们一样都没有。铁器,他们手上太匮乏了,现在流民营里配备的武器都做不到人手一件,而用于农事上的铁器,压根来不及考虑。
就是整个大营做饭的地方,也不过才三把菜刀,总不可能把菜刀融了换成锄头或者铁锹。
何况,挖井之后,有了水,要在镇上种田,必然要用到农具,还是得有铁器。
只是如何能获得铁,这是个难题,如今的铁矿发现的少,开采的也少,最后成功练成铁器的更少,加上各国朝廷都是严格控制的。
沈慈心随口问跟刘二妮黏在一块儿的贺兰珍,“镇上人家可有铁锅。”
贺兰珍是个快语的小姑娘,“桑如夫人那儿有个大铁锅,还有乞颜家也有一个大铁锅,大姑娘可是要铁锅炖肉吃,可以去他们两家借着用。”
沈慈心摇摇头,果然如她所料,草原人家有铁锅的概率更低,一般能流通到这儿来的铁器都是需要付出极高的代价,价格自然不菲,一般人家怎么买得起一个铁锅。
一个镇上就两口锅,也不可能虎口夺食,把人家炖肉的锅练成了锄头啊。
事情陷入了僵局,中午阿普勒回来的时候,问沈慈心打井的事情是否顺利。
沈慈心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他表情迷惑,解释道,“可以打井,也有适合打井的地方,王大泉说了,难度不大,挖个几米就能见水,到时候咱们种田也好,吃水也罢,都解决了。”
“只是现在,咱们没锄头,没铁球,如何挖这口井。”沈慈心苦恼道。
阿普勒马上提议,“不如将营内的兵器先融一些打成你们要的铁具。”
沈慈心摇摇头,“这样是不是影响你们训练,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训练。还有后面上战场的时候,总不能赤手空拳与别人搏斗吧?”
阿普勒听出她关切之意,露出浅笑,解释道,“我准备修整好,去联络距离我们不远的阿勤那,他是我阿爸最忠诚的朋友,我想看到我还活着,他应该会站在我这边,而非继续倚靠伊丹部,等与阿勤那和谈后,兵器可以从他们那儿再补充一些。”
以沈慈心了解来,如今的草原王庭是由极大部族组成,而每个部族又由不同的大家族组成,这些大家族依附在一个部族里,每年给部族的额吉提供一些牛羊,得到额吉的庇佑不被其他家族攻打。而每个家族的势力大小则依赖家族内部的奴隶,是的,这个时候的草原上,盛行的还是奴隶制度。
如今留守在万河镇的这些牧民都并非是奴隶阶层,而是都属于家族,只是有些是家族内的小辈。
若是能成功拉到一个支持的家族,那确实解决了补给的问题。
但沈慈心却觉得,非那么容易可以相信,阿勤那在阿普勒阿爸死前是他忠诚朋友,可现在台吉都换人做了,阿普勒一个遗孤,是否会获得同样的支持,还是个未知数。
沈慈心说出自己的顾虑,阿普勒莞尔一笑,“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草原上的勇士和你们中原人不一样,阿勤那大伯从前差点死在了草原上,是我阿爸从雪原上走了一整天把他背回来了,他要是忘记这个恩情,那整个草原上人都会对他指指点点的。”
沈慈心中了一箭,什么叫和他们中原人不一样,说得他们总是忘恩负义一样,看沈慈心脸色微妙,阿普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慌张的解释道,“就是,那个霍云起那样,我阿爸阿妈也救了他,他就想骗我,为他自己攒功劳。”
“那你也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人打死!我还是中原人呢,你的那些兵也都是中原人呢,你说一个中原人便直接说名字便是了。”沈慈心不高兴地说道。
阿普勒连忙道歉,过来捧着她的胳膊,“别生气,是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中原人,不是你,我现在还被魏王吊着萝卜往前走。”
“哼”沈慈心冷哼一声,见他蹲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只大狗一样,瞬间又软了下来,他每日和那些流民兵相处便知道他没有偏见,到底还是霍云起忘恩负义,成了反面例子。
“那便照你说得,让王小福先打两把锄头一把铁锹来,一会让王大泉去找他,该打什么样的,还得他说了算!”沈慈心说道。
阿普勒诚恳的点头,“好,都听你的。”
沈慈心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发茂盛的头,玉如包着水壶正要进来,见状又麻利的退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