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渐渐模糊,周围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只剩下骨头缝里的刺痛隐隐作祟。
冷寂的屋子里响起细微的哽咽。
他又回到了十年前越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天,剧痛让他连气都不敢喘!
城门前的每一块石板转缝里,都渗透过越家亲族的血,而他被人压在城墙之上,目睹着那些血流满行刑场,流满砖缝,渗进脚下的土地里,浓稠的血多到洗刷不掉!
猩红笼罩了他往后所有的梦境,叫他在无数个梦回的夜里冷汗打湿碎发,刺骨的寒意在牙齿间打颤。
每当这个时候,记忆中粗犷的身影就会出现。
那身影并不温柔,但是足够温热,刚好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因为满门抄斩而冻坏的血肉在他身上重焕生机。
他像个小偷,那段有血有肉的时间仿佛是偷来的,并不属于他。
如今,那份温热顷刻间被人剥夺。
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鲜活血肉重新变回僵硬腐臭的一滩烂泥……
“十二郡,三十营。
九道关,百丈崖。
二十八道羊马墙,何处才是营里乡……”
记忆中夹着风沙的声音像丝线一样,被人从他的耳畔处抽离。
想起赋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越辞是恨不起来,愤怒不起来的。
参茶从散开氤氲热气到渐渐变凉发苦,坐在椅子上的人都未曾动过。
转眼入夜,天上阴云低垂,空气闷热,热的入睡的百姓辗转反侧。
像是要下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刚过子时,一道亮光的爆闪利剑一样划破厚重山峦似的夜幕,“啪嚓——”
雷鸣像是在耳边炸开,隐约有稚子的啼哭在漆黑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