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洪武二十四年十月的一个清晨缓缓揭开帷幕。
院内雾气弥漫,十步之外已无法辨识来者面目。
朱怀早早起身,并未惊扰到老爷子。
平日里,朱元璋在皇宫时往往鸡鸣即起,但在朱怀这里,他却能够安心地睡个好觉。
菜园已被篱笆围起,几只公鸡打完鸣后,便埋头于湿润的土壤中觅食。
朱怀撒一把稻谷,引得群鸡争先恐后,低头啄食。
温室内,新鲜蔬菜和瓜苗已破土而出。
朱怀料理完毕,又用热水洗净脸颊,随后出了门。
天刚蒙蒙亮,秦淮河边的人影还稀稀疏疏。
朱怀绕着秦淮河慢跑一圈,随着早市的开启,挑担叫卖的人逐渐增多。
秦淮河边,几位老妪用力挥舞棒槌,洗衣声砰砰作响,她们不顾河水冰凉,奋力搓洗着衣物。
晨雾慢慢消散。
朱怀买来三笼包子,提了两碗豆浆回家。
回到院子,他发现老爷子正躬身在篱笆内拾捡母鸡刚下的鸡蛋。
“嘿。”
朱元璋提着篮子,笑盈盈地说:“今天收获不错,这群小家伙下了不少土鸡蛋,这东西可美味呢!”
朱怀笑着回应:“您今天起得好早啊。”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早了,在你这里我才睡得安稳,不必担心早起批阅奏折,不必烦恼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朱怀笑着建议:“这样最好,您也不能一辈子操劳,这么大岁数了,该享福就得享福,不如您就卸下重任,咱爷孙俩安逸度日,将来给您添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您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这才是正经事儿。”
朱元璋的眼眸中闪烁着异彩,满怀憧憬地说:“确实不错,但现在我还不能放下身上的担子,还有一些事情尚未解决,不过,用不了多久的,对于治国理政这事,我已经厌倦了,也是时候让后代们替我分忧了。”
朱怀深深赞同,点头附和:“确实该如此。”
“好了,来吃早饭吧。”
朱元璋将盛满鸡蛋的篮子递给马三保,拍拍手走过来坐下。
他熟练地拿起包子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边吃边随口说道:“昨晚你受了点气。”
朱怀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受什么气了?”
朱元璋含笑回应:“我那孙子不懂事,冲你嚷嚷,我都听见了。”
朱怀摆摆手,毫不在意:“嗨,他还是个孩子,按辈分算还是我弟弟,我自然该多包容些,不必跟他计较。”
昨晚朱允炆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早已抛诸脑后。
朱元璋连连点头赞同:“没错,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你们是兄弟,无论如何都不能产生隔阂,作为兄长,要有容纳他人的心胸。”
老人最怕家宅不宁,历史上唐朝的玄武门变故仍记忆犹新,朱元璋十分担心明朝的子孙会重蹈覆辙。
此刻见朱怀表现出的大度,朱元璋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
朱怀好奇地打量着朱元璋,似有话说又犹豫不决。
朱元璋继续大口咬着包子,斜睨着他:“怎么了?有话就说,跟我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朱怀应了一声,终于开口询问:“老爷子,我只是好奇,关于江夏侯这件事,您为何不让您的孙子去处理呢?”
朱元璋扬声道:“你不是我孙子吗?”
“咳,当然是!”
朱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昨晚闹腾的那个才是您亲孙子嘛。”
朱元璋反驳道:“胡说,都是亲孙子!”
朱怀摸了摸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朱元璋这才放缓语气,语重心长地道:“不让他去处理此事,有两个原因。”
“首先,他与江夏侯相识,做不到公正无私,那样会让我蒙羞;其次,他的性格过于柔弱,难以驾驭复杂局面。”
朱元璋早已深入了解了朱允炆的性格特点,过去看重他的仁慈孝顺,当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因此朱允炆的柔弱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现在,他的观念变了。
他认为大明应当坚韧如铁,不应软弱无力!
朱怀摸摸头,假装不满地道:“老爷子,您这么说,不就是在说我冷漠无情吗?”
朱元璋微笑着,然后眯起眼睛,加重语气道:“老头子我看人看得准,你的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儿。”
“盐山那次的事情我还记得,几个普通百姓,你硬生生把他们的四肢打断,眉头都没皱一下。”
“孩子,咱们爷俩是一路人!”
朱怀对此说法有些认同,老爷子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在必要的时候杀人毫不犹豫。
他自己虽还未修炼到老爷子那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