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与众淮西武将再度愣住。
这小子口气如此之大?
一开口就说涉及淮西武将生死的大事?
蓝玉满脸惊讶地扫视众人,紧咬牙关:“让他进来,另外,查看一下附近是否有锦衣卫的眼线。”
“是,老爷!”
管家领命而去。
蓝玉再次看向周围淮西武将们,谨慎地低声询问:“大家对此怎么看?”
短暂的沉默后,常茂率先发言:“我那外甥并非鲁莽行事之人。”
“除非是老爷子那里给出了某种信号!”
常茂言毕,众人再次陷入沉寂。
蓝玉按捺住情绪:“先别妄下结论,等他来了再议。”
没过多久,三进宅院的大门由管家推开。
今日的朱怀身着一袭青衫,其身形修长,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挺拔地站立在石板路上,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贵公子,周身散发出沉稳的气质。
雨水顺着伞缘滴落,犹如断线珍珠般滴滴答答落在他漆黑的靴边。
朱怀举目望去,昏暗的厅堂之内,众多的目光正向他投来。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稍作停顿,朱怀便提步向前走去。
来到屋檐之下,朱怀收起伞,动作自如,神色淡然。
蓝玉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周围的淮西武将们,也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朱怀。
在这种场合下,这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竟能稳住心神,实属难得。
一个人的涵养或许能在日常中隐藏,但在这样的大场面下却会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
朱怀跨过门槛,见到屋内七八个人正注视着他,却毫无畏惧。
他认得蓝玉等人,于是恭敬地抱拳施礼:“蓝大将军,三位常大将军,见过诸位大人。”
朱怀行礼周到,不骄不躁,真可谓翩翩君子,世间罕有。
蓝玉微微一笑:“朱公子不必客气,请问用过饭了吗?不妨一起用餐。”
朱怀瞥见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摇头道:“蓝将军,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蓝玉等人立刻严肃起来:“你说。”
朱怀点头应允,思路清晰,慢条斯理地道来:
“前几天,家祖父告诉我关于皇上对蓝大将军您的赏赐情况。”
“此次西征的所有大明将士均得到重赏,唯有蓝将军您,皇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嘉奖之意。”
蓝玉刚欲开口,却被朱怀打断,继续说道:“蓝将军请先听我说完。”
“您和诸位叔叔伯伯自建国以来,所掌控的田庄、地契以及家奴数目众多,这些事情,皇上都已了然于心。”
“或许蓝将军会感到疑惑,既然皇上知晓而不追究,那应当无事才对。”
朱怀摇了摇头:“目前来看的确无事,因为您与皇上并无利益冲突。”
“胡惟庸、李善长是如何结局的,无需我细说,蓝将军聪明绝顶,自然能够悟透其中道理。”
蓝玉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
朱怀接着说:“这次蓝将军您赢得大胜,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洗清您之前所有罪责的机会……当然,诸位叔叔伯伯也同样如此。”
朱怀语速虽慢,但语气坚定,逻辑分明。
待这些话说完,蓝玉等人的脸色已然变得极度沉重!
朱怀的身份他们虽然清楚,但他本人是否了解并不重要。
今日朱怀能说出这番话,表明老爷子早已洞察一切。
想到此处,蓝玉不禁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有何对策?”
蓝玉反问朱怀。
朱怀略加思索,重新整理了语言,依旧保持着不急不躁的语速:“三个方面。”
“首先,蓝大将军决定将吞并的土地、私下收受的贿赂等财物悉数上缴给皇上。”
“其次,蓝大将军自愿认罪,为了避免言官的抨击,蓝将军可宣称此事是由于自己督管不严,属下私自所为,如此一来,即使言官有意追究,皇上亦不会过于为难。”
“再者,此次的军功,蓝大将军要放弃上报。”
“当然,既然蓝大将军已率先垂范,各位叔伯也可顺势而为,自行查纠补过,我相信各位自有分寸,我就不再赘述了。”
待朱怀陈述完毕,他扫视了一下面露愕然的众人,道:“我明白这个抉择颇为艰难,但我个人实在不愿看到各位战绩显赫的叔伯们身陷囹圄。”
“各位地位尊崇,信与不信,能否抉择,我不再多加干预,还请各位深思熟虑,失礼之处,敬请原谅。”
自始至终,朱怀均以平等待人的态度与对方交流,每一个细节都极其得体,令人无法挑剔。
他的谏言从口中说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