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骥神情复杂地道:“郎君,恕我直言,这块金子承载着祈福安康之意,若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售出,鄙人心中实有不舍。”
周骥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公子您可得对这金子上点心,找个显眼之处好好供着吧。”
“你我因缘际会,这金子确实不易出手,那就换成三百斤食盐好了。”
周骥含泪将金印再度交给朱怀,再三叮嘱:“务必要妥善珍藏它啊!”
“明白!”
朱怀答应得干脆。
朱怀实未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单纯,竟连价格都没商量一下。
像这样的人,朱怀颇为欣赏,于是诚挚询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你我如此意气相投,不妨结为知己如何?”
周骥摆手婉拒:“不必了,就当我是个行善之人吧。”
言毕,他带着几分落寞转身离去。
朱怀面色庄重,目送周骥远去的身影,口中低语:“兄弟所言极是,你确实是个善良的人!”
待周骥走远,朱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遂向门外吩咐道:“来人,把这金子熔了,打造成一条金项链和一块金佛牌,佛牌挂于项链之上,速去办理!”
周骥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周德兴急切地拉住儿子询问:“如何?金印交出去了吗?”
周骥嘴角微动,满心痛惜地道:“给他了。”
“换得了换得了三百斤食盐。”
话音未落,周骥眼中泛起泪光:“爹!这块金子至少能值一千多两银子啊!却只换了三百斤盐巴,这叫什么事嘛!”
周德兴神情严肃:“莫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蔽,告诉我,我让你嘱咐他的事情,你嘱咐清楚了吗?”
周骥收敛情绪,回应道:“孩儿已多次暗示他,此金子能祈福保安康,要他在醒目之处虔诚供奉。”
在这个时代,人们普遍习惯供奉金子,因其流通性较差,且金子硬度高于白银,往往象征着坚贞不渝。
坚贞,不仅指向爱情,更主要的是对君王、对家族的忠诚!
周德兴品味着其中意味,拍拍周骥的肩头,赞许地道:“做得好!咱们父子俩这一招,堪称无双妙计!”
“如此一来,我们只需静待良机,一旦祖父发现传国金印大员,那大哥可就彻底没戏了!”
“记得找个机会告诉吕氏,一切顺利。”
周骥应声:“好的,爹。”
正值朱元璋刚结束早朝,步入奉天殿,陈洪即刻捧着一卷黄绢走上前来。
朱元璋好奇地问:“这是何物?”
陈洪欢喜地答:“禀皇上,太孙殿下仁爱孝敬,这是亲手抄写的佛经,说是能保佑皇上万寿无疆!”
朱元璋脸上罕见地露出笑容,这位老人此刻心情颇佳,笑道:“哈哈,允炆这孩子有心了,学业繁重还能挤出时间为朕抄写佛经,不容易啊。”
尽管朱元璋并不信奉神鬼之事,一生征战,双手染满了无数人的血。
别看他平时总是和颜悦色,却无人敢视他为一位普通和善的老者。
他就像一只沉睡的猛虎,平日看似平静,一旦被激怒,其爆发力无法估量!
尽管不信佛,但太孙此举仍让朱元璋心中高兴。
“呈上来,朕瞧瞧。”
陈洪连忙满脸堆笑递上黄绢。
然而下一瞬,陈洪的笑容凝固了。
只因他看到朱元璋原本慈祥的脸庞骤然变得冷若冰霜。
“这佛经竟是用血书写的?”
“他朱允炆读了那么多年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朕前几天才问他《孝经》怎么读,他告诉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朱元璋已改了口吻,从“咱”变为“朕”。
这意味着此刻朱元璋并非以祖父的身份责备朱允炆,而是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对其行为进行谴责!
朱元璋面色铁青地下令:“给朕送回去!”
朱元璋虽极为看重孝道,但绝不接受以自残身体的方式来体现孝心。
这非但不是孝顺,反而大大的不孝!
显然,朱允炆母子二人过于追求表象效果而忽视了实质,他们只知道朱元璋表面的喜好,却从未真正理解朱元璋内心真正看重的东西!
陈洪吓得战战兢兢,立刻恭敬地捧着黄绢,准备退出奉天殿。
朱元璋沉吟片刻,唤住了陈洪:“替我传一句话给吕氏!”
安排完后,朱元璋心中烦躁难安,向外吩咐:“给我更衣,准备出宫!”
东宫之内。
吕氏今日情绪格外愉悦,满脸喜悦地找到朱允炆。
“孩子,成了!”
朱允炆疑惑地看着吕氏:“娘,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