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水隶属于山东备倭军的登州营,是大明地方部队之中,精锐之中的精锐。
当年土木堡之变后,这支军队曾作为山东援军的先遣部队,抵达京师战场,参与了那场声势浩大的京师保卫战。
不过这支部队,没有外界传闻的人员那么多,登州营登登记在侧的官兵只有一千五百余人,战马五百余匹。
而实际上作战中,因为吃空饷情况严重,千户官可以调动的兵员只有五百人,至于马匹,早就卖了,属于虚无的固定资产。
何金水觉得他们平日里打一打骚扰海疆的倭寇就算是顶费力的事情了,谁曾想这一次,竟然得了参政的命令,要求他们支援青州府去打山贼。
作为头脑清醒的人,他一直觉得人生要坚定两个信条,第一山东人不打山东人,第二,敢做山贼的山东人,都是猛人,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果不其然,一到战场,就遇到了极其惊险的事情。
对方的箭又准又快,凭借他的身手去躲避,依然差一点射中自己。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山贼之中极其个别的神射手,结果他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大错特错,山贼的弓箭竟然都是势大力沉,而且精准度极高。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蹲下了身子,躲在了正在一边儿呐喊,一边儿举着盾牌忽然兄弟们顶住的小旗身后。
他不用担心被小旗训斥,因为小旗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浑身冒血了,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而他则抱着小旗的身体,大声喊:“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这是他死去的老哥传授他的绝招,他用这个法子,已经送走了好几个小旗了。
“兄弟,抱住我,我不能倒下,我倒了兄弟们就散了!”小旗任凭何金水在后面拖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极其苍白,口中说道:“若是兄弟我死了,你就是咱们小旗新的旗官,千万别给咱们小旗丢脸。”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福大命大,肯定死不了的!”嘴上随意安抚着小旗,眼神一直往前线瞄,说实话,何金水一看就知道这仗没法打。
很明显么,千户想要占据高地,阻挡即将抵达的山贼,结果人家山贼早就占据了高地,而自己家正在过桥,过了一半,剩下的被堵在后面,根本过不去。
虽然后面的百户官一直喊着,兄弟们坚持,坚持,大军很快就来了,我们只要守住桥头,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人家好几千嗷嗷叫的猛汉,自己家有啥?
何金水觉得,自己家小旗肯定是脑子锈了,才信千户说的话。对面的山贼跟倭寇一样吗?
让人家青州府的官员,灌几顿黄汤,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瞅瞅人家拿的那是什么?一水儿的精制火铳啊!
就这情况,自己家千户竟然妄想着抵抗。抵抗你奶奶个腿儿啊!
“兄弟,你要不要拿盾牌挡我前面,我觉得我又有劲儿了。”被何金水搀扶的小旗,忽然见面色红润起来,何金水太熟悉这场面了,这是回光返照。
“大哥,你在坚持坚持,兄弟快想到办法了。”何金水小声的说道。
按照他的想法,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冲锋。
而不是在这里组建阻挡阵地,冲上高地,还能肉搏一波,现在己方处于弱势,还在这空荡荡的区域阻击,这是完完全全的被动挨打啊!
这么被救民军的火铳打过几轮排枪,士气绝对会狂跌,然后直接就地崩溃的。
没有人能够承受只挨打不还手的战斗,尤其这场战斗还让自己人不断的死伤!
大人们有着大人的想法,何金水这些小兵们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此时何金水的眼珠子已经是快速转动起来,到处思索着该如何逃命。
他很肯定,继续待下去迟早是个死字!
虽然对于死伤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也不算怕死,对自己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死亡都有着心理觉悟。
毕竟天天跟倭寇周旋,身边儿死亡的袍泽不少。那群嗷嗷怪叫的小矬子,战斗力也不低,他也曾经被人家用倭刀捅的腿肚子冒血。
何金水知道,从军之人,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他却觉得,这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被打成马蜂窝,死的有点太不值了。
他们勉强过了桥的,现在也不到二百人,而对面是三千多人,而且有数百火铳手,听着这火铳手一边儿前进,一边儿放火铳的声音,自己绝对挺不过去。
他觉得他没有必要在这送死!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即将倒下的小旗,喊了一声,“大哥,我去求援兵!”
说完,不待袍泽反应过来,把腿就跑。
“你他娘的……”小旗本来就是回光返照,被何金水嗷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死了。
何金水一边儿跑,还一边儿暗自呢喃,“平时没事多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