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不赦的修罗鬼,两不相犯,互不招惹。我这样的人,至死学不会悲悯,只为权为利而活。”
她不能再像前几世那样心慈手软了,世上事并非都有黑白之分,为求她一条生路,他来做她心中的恶人。
张钤手腕稍一发力,徐稚棠眉心处破开一个小小的血口。
金雀桥亦拔出腰间佩剑,往张钤执剑的左手挥去,失了平日温雅的气度。
破口大骂道:“张钤你他娘疯了,连徐小野都伤。当日你口口声声与我说,因与徐小野门第悬殊恐与她无缘无份,要我去向陛下求旨赐婚娶徐小野,你知我不会强迫她喜欢我,会一辈子善待她。可今日看来,这都是张钤你的借口,皇权之下,你将徐小野永远放在第二位,谈什么门第悬殊,你之前只要向你生父服个软,你就是沈家的宗子,是连国朝公主都配得上的天之骄子。”
金雀桥边说边执剑向张钤身上劈刺,都被张钤灵敏地闪开了。
却见张钤朝金雀桥小腿上轻轻一踹,便听见骨碎的清脆声响。
金雀桥单膝跪地,手中剑也被张钤用剑挑飞了。
怔在原地的徐稚棠去扶金雀桥,怒目直视张钤,“你不怕因果报应吗?你这般冷血冷心,活该没有人爱你,前世我虽然没活到你死的那日,但我猜,你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赴死的吧。被你这样的人喜欢过,我只觉得恶心。”
对,他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赴死的。
不光是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亦是。
他是为徐小野死的,三世都是为徐小野死的。
他也是为徐小野活的,重生三次都是为徐小野活的。
只要徐小野能活下去,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包括将他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想后世史官著史书时,能将自己与她的名字写得近一点。
又想与她的名字隔得远一点,她干干净净一身白,怕被自己这个罪人的浊气给污了。
因果报应。
她是他的兰因絮果。
她是他的报应不爽。
他有罪吗?不过是喜欢着一个人,盼着她能圆满。
世上若真有神明与佛菩萨,希望他们能保佑这个叫徐小野的小娘子,这个永远活不到二十六岁的小娘子,能得平安喜乐。
张钤心中泛着酸楚,望着她眉间的血点,声音却是越发清冷无情。
“徐小野,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就想办法有一日能杀了我吧。前世我教你如何在深宫自保,教你如何在朝堂谋权,教你如何步步为营玩弄人心,你居坤宁宫当十年皇后,我亦当了你十年老师。你是我磨过的一把钝刀,倘若这一世还不能显露锋芒,你当知下场如何?”
金雀桥听懵了,什么前世今生,这不是话本子里神仙妖怪才有的事吗?
“下场吗?不过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徐小野不惧。”徐稚棠赌气说道。
她搀扶一瘸一拐的金雀桥,二人走过张钤身旁。
徐稚棠轻蔑地看了张钤一眼,“你要惧,我会比你更厉害,迟早有一日,你会被自己磨过的钝刀千刀万剐。”
张钤原本攥在衣袖内的右手松开了,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原来,他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谁都杀不死的人,好让她来依靠。
他做参天乔木,她为女萝攀附在他身上。
现在,他教她的是,女子贵在自立自强,没有谁是能让她依靠一世的,且一旦她依赖他人,便是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到他人手上。
她要成为他,成为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皇权高不可攀,终有一日,也不过是她手中玩物。
大昭两京十三省,寸寸山河寸寸土地,皆冠上她之姓。
史书之上,除皇朝武主之外,难道就不能出现第二位女帝之名吗?
“那就不要干预江南这场阳痘瘟疫,否则你会输我一步棋,那样就没意思了,徐小野。”张钤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平声道。
徐稚棠转首回顾,冷冷笑着:“我下棋不喜欢别人让我,这样赢了也好没意思,医者以治病救人之心为本,我不为赢你张钤一手棋,学某人畜牲行事。”
张钤叹了一声,笑得凉薄。
“那你就等着被自己施以恩惠的畜牲用利刃贯穿,人心难测,要你救时捧你为女菩萨,贪不到好处了,你便是他们打杀的泥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