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阳城的城楼上,程良缓步拾阶而上,双手背负身后,头颅高昂,意气风发。
他来到城墙之上,踱步巡视,忽然见到刘正站在不远处,忙上前打起了招呼。
“正儿,你在此作甚?”
刘正回过头,看见程良,忙躬身行礼:“侄儿见过三叔。”
“诶,得了得了,你是皇子,我是臣子,你给我行礼算怎么回事,起来吧。”
程良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有要反过来向刘正行礼的意思,反而顺着他刚才驻足观望的方向看去。
“你在看什么呢?”
刘正眉头紧锁,面露愁容:“三叔,侄儿在想,那一万多曹军降卒,他们也是父母所生,既然已经归降,却还被生生坑杀,这是否……”
程良闻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怎么?你是要教训三叔了?”
“啊……不是不是,侄儿不敢。”刘正见他有些微怒,连忙解释起来:“只是,父皇一直提倡仁义治国,对待降卒,自有成法,除却其中罪大恶极者,往往都不加杀害,一来有鼓励敌军不战而降之意,二来也可补充我军兵力……”
“好了好了,别说了。”程良直接打断了他。
“这些曹军,个个罪恶弥天,不知杀害了我军多少弟兄。而且他们多是豫州本地人士,我等身在豫州境内,若是留下了他们性命,他们暗中反叛,来一个里应外合,我军如何应对?哼……大哥说仁义,自然不错,可也不是你这般妇人之仁。”
“这……三叔教训的是。”刘正虽然这么说,但是神色之中,还是有些难掩忧愁和悲哀。
程良看着他的神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放心,大哥虽有训斥于我,可也只是言辞凶狠了些,既没有对我施以惩戒,罢我兵权,也没有一起训斥你,反而让好好照顾你,让你多多历练。由此可见,大哥对此事,也当是默许的,只是碍于朝中众臣和天下臣民的悠悠众口,所以不得不骂我两句而已。”
听了他这一番话,刘正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程良见自己劝说有效,也是咧嘴一笑。
“嘿嘿,你小子,你父皇还有我们几个叔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最后还不是要交到你手上么?作为日后大汉江山的继承人,你可不能这样跟个娘们似的,那可不行。”
刘正神色顿时有些紧张:“三叔,你胡说什么呢?父皇如日中天,春秋鼎盛,我可从未想过什么继位不继位的。”
“嘿,你想不想的是一回事,事实就是如此嘛。你啊,就踏踏实实跟着三叔,此次虽然我军败给了曹军,但论实力,终究还是咱们胜出一筹,等粮草重新筹措完毕,免不了还要有一场大战,你小子,这些年武艺练得不错,到时候跟着三叔,建功立业,也好创下一番威名嘛。想要继承大统,在军中没有威信可是不行。”
他说得倒是高兴了,刘正却再次将目光看向了远方。
“可是……侄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我时常在想,朝廷实力明明胜过曹贼多矣,可屡次征缴,却总是收效甚微,几年下来,耗费多少钱粮,死伤多少将士,也只是收回了半个豫州而已,这其中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侄儿百思不得其解。”
程良双手一摊:“这种事,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这种要动脑筋的,自有大哥,还有几位军师去琢磨,咱们听命行事就是了,何必费这个脑子。走,三叔刚从那县府后院,搜出了几坛子美酒,跟三叔去痛饮一番。”
他伸手拉扯过了刘正,便要朝城楼下走去,刘正却是摇了摇头,拉开了他的手。
“侄儿没有心情,还是改日再喝吧。侄儿听闻豫、兖、徐等地,乃中原富庶之所,人才辈出,侄儿想四处走走,一来见识见识大汉的风土人情,二来,也顺便看看能不能求访到什么高人,为我解开心中疑团。”
“啥?你要出门?”程良马上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大哥要知道我把你放跑了,非得赏我一百军棍不可。你小子,哪儿都别想去,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说完,生拉硬拽,带着刘正便下了城楼。
傍晚时分,刘正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从县府中大堂中走了出来,他四下张望,看没有什么人,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大摇大摆往外走去。
“见过大皇子。”府外站岗的守卫连忙行礼,刘正一脸笑容向他们回敬,随后跨上了自己的乌云踏雪,朝县府中回望了一眼。
“嘿,三叔啊三叔,小侄连皇宫都能溜出来,何况你这区区一座慎阳城,谁让三叔你贪杯呢?看见美酒就走不动道,都不用小侄我劝酒,你自己就喝醉了。”
紧跟着,他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抬头仰望天空:“这份疑惑,不追根究底,探寻个明白,我可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一拍战马,跑向了城门。他是大皇子,再加上几天前那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