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一行人的目的,正是六镇之中的怀荒镇。 一群骑着驳马的具装骑兵足以日行千里,但拖着他们这群异人奴隶速度便有些慢了下来,好在不过沿着河流要冲行了数十里,便有一条古老的轨道。 “到直道了!” 拓跋焘看着那开山辟河穿行在河北大地上的古老道路,不由得面露敬畏之色,道:“汉人的祖先好可怕,这般道路,我们鲜卑人花上十辈子也开辟不出来。” “若非他们内乱不休……这中原大地,哪里有我们鲜卑人驰骋的余地?” 旁边的破六韩叫到:“拓跋焘,你们拓跋家不是要做汉人去了?怎么还当自己是鲜卑人?” “去你的!” 拓跋焘扬鞭就要抽他。 踏上那条由黑色玄石铺就的道路,一众骑兵都放慢了脚步。 那道路奇特无比,一步迈出身边两侧便有重重幻影,瞬间出现在前方百步开外! “缩地成寸?” 钱晨神情微微一动,睁开眼睛,却看见无尽业力在这条路上流转。 瞬间修筑此路之时的种种人心,劳力辛苦,强夺天地之造化都倒映在眼中…… 若是有菩提之心,自然能看到这直道之下的无数尸骨,通他们的此心,感知到他们心中的善良和不舍。 但钱晨却并非这么磨磨唧唧的人。 修建直道,累死无数,伤害无数人固然很凄惨,但也不能埋没此路的伟大。 “适千里者,如在户庭;之万里者,如出邻家!” “这是千里庭户的大神通!仙秦方士竟有此能,将一宗大神通生生烙印在大地之上,数万年未曾磨灭,竟成永恒的奇景!” 钱晨同众人一样走下了车马,一步一步行于这直道之上。 同时六神通也不由自主的发动,将种种他心、万法、诸相、因果送入他的心中,去磨砺那颗本心,欲助长禅心发萌,这便是持戒修行,由行入心的法门。 也是菩提树和十二品金莲借佛祖无上法力,烙印五劫,以无穷业力助钱晨得六神通的用意。 但钱晨只是以此磨砺自己的本性。 一面深深动容那些活过来历史中‘人’的种种,一面又不禁为仙秦开辟的文明造化而惊叹。 “一步迈出,便是一里,跋涉万里,也不过一万步而已。换做我们来,马跑死了做不到。” 一名骑兵感叹道:“难怪以前的巫祭都在贵人那里失势了!若非汉人的道门看不起我们鲜卑人,我也想修道去了!还好有佛门的大师平易近人,便是我们六镇荒僻,也常来传法!” “六字大光明咒少修持一点!”拓跋焘道:“此咒虽然能照亮十方光明,但也会挫其锋锐,消磨我们的兵煞的锐气!” “可是法师说过,修行兵家煞气最损耗寿元,若无六字大光明咒修持,活到两百岁就要寿竭。” 那名骑士抓了抓脑袋,苦恼道:“而且若是能修成佛光,有护身之妙,就不怕北疆的异族和妖部了!” 破六韩也道:“是啊!想当初老公他们在塞外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妖部贡献活人。活不下去的老人,有些养不活年份的孩子都要贡献给黑水部的妖魔。” “好不容易,大家拼了命才帮他曹家复国,结果就把咱们抛弃在这鬼地方,还得和柔然、妖部拼命。” “大伙入关前要和妖魔厮杀,入关后不但要和妖魔厮杀,原本的杂胡部落也成了气候,还得和他们厮杀?咱们这关不是白入了?成了帮他们汉人守关的家奴了?” “破六韩,住嘴!”拓跋焘淡淡道。 他马鞭一扬,指着前方一直蔓延到群山之中,生生开辟出来一条通天路的直道:“看到这条路了吗?” “相传秦皇遣人开辟此路之时,召集北方诸部。” “匈奴不从,灭三十六部;东胡不从,灭十二部;妖族不从,灭六十一族!” “如今北疆的妖部之所以潜藏在崇山峻岭沼泽之中,一氏一部,犹如妖国。便是因为昔年仙秦所逼,不得不团结在一起,北遁极荒!” “那时候,仙秦的大方士持着一杆黑色的铁鞭,所到之处,山河纷纷自行分开,诸神都要流泪搬离祖地!” “仁慈的神为了她的子民,不惜化为人身前往咸阳祈求皇帝,却被砍下头颅,悬于北阙……” “从河北到塞外,人的脚都磨平了,神的眼泪都流干了!他们日以继夜的诅咒皇帝,终于让皇帝驾崩。但数千年之后,又有一只汉骑沿着这条道路,踏平了沿途的一切部族,一直远征到了神山之下!” “匈奴之中人人会唱:皇帝有一根针,他指到哪里呦!太阳就会落向那里!” “皇帝有一杆鞭子,他挥向哪里呦!那里的山便会被驱赶开……” “皇帝有一支军队,他看向哪里呦!那里的草场便会成为他的土地,那里的族人就会血流成河!” 听到这古老的歌谣,一众鲜卑铁骑纷纷闭口不言,其中混杂的汉部大族的子弟这才默默靠了过来,与众人一同行于这直道之上。 钱晨用脚步丈量,道路之下埋葬的累累尸骨,两旁诸神所唱的悲凉诗歌,都流过他的心中。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