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4 / 4)

莫名涌出泪光,但他极为克制,并未继续说下去。

春日喧闹,枝头绿意盎然,麻雀喳喳叫,让蓊郁的小院越发幽静。

温小云连晚饭都没吃,只是如温元青所说,老老实实写了一封信,刘竹最听她的话,若真的是被人陷害,对方拿到想要的,肯定也不想另生枝节,想必他性命无碍。

深夜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白日里心情糟乱,这会儿静下来,就一字一句地去回想温元青的话,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这人早就经历过,甚至,不止是经历过。

温小云实在睡不着,一掀被子,趿了鞋子就往外跑,到温元青门前,她有些犹豫。

好在,门里有了响动,“进来吧,门没关。”

温小云便推门而入,夜色里,唯有一点清透月光照进屋内,落在地上,将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她还是第一次进温元青的屋子,满墙满柜的书,新的旧的各种书都整齐地堆放在一起,温元青应该也没睡着,衣裳都整齐穿着,正坐在桌边,恭候她的到来。

“请坐。”温元青还提壶倒茶,看着依旧冷静。

温小云老实坐下,“你,你知道我会过来?”

温元青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推给她,示意她自己打开看。

温小云一打开,端着盒子到窗户下,借着月光,便隐约瞧见盒子里堆放了两沓银票,很厚很厚,有一百两一张的,也有五十两一张的。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也才攒下一千多两而已。

她也没见温元青花过什么钱,哪怕是送回家的钱,都是从她这正正经经领的工钱,领工钱的时候,他笑得也很开心。

今日撒掉的银票,秀姐后来收起来了,她从袖子里拿出来,放进盒子里,重新盖好,烫手似的放在桌上。

“我没怀疑你说的话。”

温元青的手在摩挲着杯沿,他的手本是拿笔的,修长有力,以前是写文章,如今是记账。

“我知道,你来,是还想问什么?”

温小云心头乱跳,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嗓子涩得又咽口水,“你说你撞过南墙,头破血流,还有,你看到信的时候,说了一句“怎么还是这样”,你,你,你是不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温元青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月夜下,他的目光依旧灼亮。

“我不止撞过南墙,我还扳倒了很多高官侯爵,我甚至亲自监斩了许多贪官污吏,我连中三元,最后殿试由皇帝钦点状元,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我有经世之才,满腔抱负……”

温小云越听越心惊,紧张得直搓手。

这么多年,这人竟然一点痕迹不漏,心思深沉若此,太可怕了。

明明是激荡澎湃的话,可温元青说来,轻飘飘的,在夜色里,甚至要如烟消散。

他讲到满腔抱负时,终于还是顿住了,隐在夜里嗤笑,“……可没有一点用啊,我帮了无数人,但我也害了无数人,帮的人我几乎不认识,但因我而死的,全都是亲朋好友……”

温小云喘了两下,“所以,你,你也害了薛邵?”

她回忆过往,发觉温元青其实也露过马脚的,只是她没有在意,许许多多的细节,包括他都主动开口,要她离薛邵远一点……

温元青听到薛邵名字的时候,痛苦地用双手紧紧捂住头。

“是我连累了他,我与他一见如故,常常秉烛夜谈,我科考舞弊的消息传来后,薛邵心急如焚,亲自去京都帮我,他相信以我的能力,就算名落孙山,也不可能榜上无名,他不惜动用一切力量,甚至去求他爹……”

温小云忍不住又咽口水,“结果呢?”

温元青好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句,“费尽波折,我最终拿回了属于我的考卷,还进了殿试,被皇帝钦点了状元。”

温小云一愣,“这不是好事吗?”

温元青笑了起来,没有光的夜里,像是在磨一把刀,格外刺耳。

“好事?怎么会是好事呢?不过是撞南墙的入门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