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军营中间隔着空旷的战场,但如今战场也被填满。
处处都是厮杀与怒吼的声音,战士们的嘶吼响彻云霄,处处都是冲锋的将士,柳建深在边关多年,见识过这片土地安静的模样,也多次见到这里被挑起战火。
他熟悉这片土地的每一种模样,对自己的士兵关怀,对敌人从不手软,哪怕对面的主帅是他研究透彻的对手。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两个满心杀死对方的人更了解彼此。
虞清酒与大国师同样如此。
他们之间隔着千万人的声嘶力竭,隔着战场中不断倒下的尸体,这些人与虞清酒素昧平生,即便活下来双方也不会有了解对方的机会。
但从土地与王国来说,他们是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同胞,是保留着同一种原始血脉的亲族同袍。
隔着这么多条性命,谁与谁都是不死不休。
营帐内,虞清酒的耳边是模糊的厮杀,将她从恍惚间唤醒的是玉白芷诡异的笑声。
她笑得欢快,对自己如今的行刺行为恍若未觉,还在挣扎着试图向虞清酒刺来,笑声却是大国师的声音。
“呵呵……”
笑声持续传来,玉白芷那张年轻姣好的脸变得扭曲阴暗,而口中发出的却是大国师的声音,正愉悦的笑着,呈现一种扭曲的违和。
令人汗毛倒竖,虞清酒只觉得从地板仿佛升起一股恶寒,瞬间窜到她的脊椎,头顶,浑身不受控的战栗,眼前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她瞬间明白过来,玉白芷的身体一定正在被大国师控制,而大国师居然还共享了玉白芷的感官!
“可恶!”她忍着不适果断上前,一把捂上玉白芷的嘴,用符纸且切断周围联系后将玉白芷打晕,神色复杂的放在床榻上。
心情格外沉重。
“事情变得更糟了。”
“战场上的事还没解决,大国师的威胁虎视眈眈,地龙也找不到,玉白芷的诅咒还没破解,又被大国师做了新的手脚……”
一桩桩事一个比一个迫在眉睫,虞清酒焦头烂额,最后还是认命的叫人来看着玉白芷。
说是看着,实则她始终不放心,就这样安置好后放在自己的帐内,让下人盯着玉白芷的动向,自己则继续观察棋局,分析战局,时不时为战场上的突发情况提供帮助。
但看到最后,她却心惊肉跳,到最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内心说不出的震撼。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双方的死伤太大了,如今战局才过半,但双方已经死了远超寻常整场战役的人员。
她浑身气息都紧绷了起来,目光一寸一寸谨慎地扫过整张棋盘,但却惊恐的发现这并非错觉,而是无论双方,不分敌我,两边军队的损失都过于惨重。
数字在以令人心惊胆战的速度下降,人命冰冷又残忍,虞清酒眼睁睁看着双方的人员骤减,手脚冰冷如坠冰窖。
战场上,厮杀越演越烈。
敌我双方自不同的方向汇聚在一处,但同样双目赤红仿佛染血,个个杀红了眼般不要命的冲上前。
他们踏过敌人的尸体,也踏过自己的尸体,仿佛前方有些触不可及的诱惑,或是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们。
冲刺,继续向前,杀死眼前一切阻碍,就能得到一切,就能压下心中暴虐的欲望,填补持续不断的空虚感。
无形的力量催促着他们不断向前,只有厮杀,才能让他们拥有无穷的无量。
所有人都在不惜自己的生命,无视同伴的处境,眼前只有不断的前进与破坏欲,撕毁触目可及的一切。
整个战场仿佛不是敌我双方的博弈,而是变成了修罗场,身边的一切都是危险的来源。
往日里冷静指挥的柳建深也红着眼不停发号施令,让士兵冲刺,让勇武的将士一次次陷入危险处境,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冷静沉着。
却似乎无一人意识到如今的不寻常。
季廷砚眼睁睁看着战场变为凶残的炼狱,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呼叫柳建深无果后直接拿出联系虞清酒所用的符纸,沉重道:“事情不对劲,战场上出事了,所有人的状态都不对劲。”
“我看到了,损失太过了,这不正常。”
棋盘已经空了大半,虞清酒再次心情沉重地拿下一颗棋子,这背后代表无数生命。
“是大国师的那种使人发狂的药,”虞清酒闭了闭眼,极致的紧张下喉头发紧,哑声道:“是大国师那种药的味道影响了所有人,我们的士兵也被影响了……军营被投毒。”
而投毒之人,嫌疑最大的无疑不知何时就会被大国师控制的玉白芷。
两人耳边一个是玉白芷安静的呼吸声,一个是战场上的死亡之声,虞清酒艰难道:“能试着叫停吗?”
“所有人都杀红眼,就连柳建深也陷入其中,无法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