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赵韵依旧是言简意赅直指核心。
程风眉头紧皱,问道:“殿下当真一点情面不留?”
赵韵面无表情道:“你我之间,没有情面,辽东事毕,我造我的反,你守你的辽东,当然,你要是愿意跟着我一起造反,我也欢迎,毕竟,此事过后,你大概率也会落得个被朝廷杀了祭天的下场。”
程风再度脸色一变,有些迟疑地问道:“殿下,容末将多问一句,为什么不是末将死守辽东力挽狂澜,不仅打退了元人,还粉碎了世家想要倾吞辽东的阴谋?”
这话一出,赵韵看着程风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怜悯起来,张玉和杜渊更是不由得嗤笑出声。
张玉瓮声道:“程疯子,你守几年辽东,脑子守傻了吧,这么傻逼的问题,怎么会从你嘴里问出来?”
程风无视了张玉的阴阳怪气,只是皱眉与赵韵对视。
赵韵有些怜悯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皇帝都应该像太宗皇帝那样,从不猜忌臣下,有格局,有魄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程风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太宗皇帝是圣君,可圣君也就只有太宗皇帝而已。”赵韵点头应是,道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闻言,程风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目光不断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韵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眼中的怜悯之色更加明显。
程风的思路其实没有问题,他是山海关守将,不管是赵韵打退了元人,还是他自己打退了元人,最终的功劳,肯定都是落在他这个留守山海关的副总兵身上。
一个打退了外敌入侵,还粉碎了世家侵吞辽东阴谋的人,将他塑造成一个死守辽东力挽狂澜的英雄,对于朝廷来说,利更大于弊。
可惜,程风固然聪明,可他对于人心的把握,还是太稚嫩了一点。
或者说,他还是太单纯了点。
沉思片刻,程风抬起头,询问道:“殿下此言,有何凭据?”
赵韵挑了挑眉,笑问道:“我有什么理由给你解惑?”
程风默然一瞬,躬身道:“还请殿下看在末将曾在老王爷身前鞍前马后过一段时间的份上,指点一二。”
听见程风提起老爹,赵韵眼中的怜悯之色稍加收敛。
“也罢,你我之间终究还是有些情分在,指点你一二也不是不可以。”
赵韵眼珠子一转,马上推翻了上一秒才出口的无情分论。
当然,现在说有情分,和刚才说没情面一样,纯属于是放屁。
归根结底,还是看在程风本身的价值上面,程风此人,在大夏虽然排不上号,但也算一员猛将,关键是他在辽东的声望还可以。
山海关上到将官下到士卒,对他都还算服气。
这一次,赵韵能强力从他手中夺过指挥权,除了纪元生带过来的数字营的武力威胁之外,主要还是占了彭齐春带着山海关主力去了西北,兼元人进犯辽东便宜。
他和张玉不可能一直守在辽东。
元人退兵之后,他的主要任务,还是造反。
辽东他守下来了,肯定不可能再归还给朝廷。
因此,他需要一个靠谱的人来给镇守辽东,保证他的后勤补给不出问题。
若是能将程风争取过来,自然是上策,否则,他就只能把段从留在辽东。
而段从的声望,还不足以镇住辽东这些地头蛇。
思绪发散之间,赵韵缓缓开口道:“程风,你是个聪明人,推己及人,若是你是皇帝,当你知道你麾下的将领,曾被叛军头子软禁之后,还立下了大功,你会怎么看这个将领?”
赵韵没有直接告诉程风,为什么他笃定朝廷一定会把他杀了祭天。
而是选择引导程风自己思考。
随着赵韵的话音落下,程风也不负众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可末将的家眷还在太安城。”
赵韵轻笑道:“那不过是你的女人和孩子而已,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当今天子为了坐上龙椅,亲兄弟一样照杀不误,大乾太祖为了逃命,亲爹尚且能踹下马车,在荣华富贵面前,血脉亲情,何其可笑?”
程风面无血色,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
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声音沙哑地嘶吼道:“我的儿”
这一刻,程风终于想明白了。
当他被赵韵夺取军权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不再值得信任,也不再是大夏的忠臣。
他就应该在赵韵从他手中夺过山海关指挥权的那一瞬间就自杀。
如此,方能保住忠臣之名,方能保全妻儿老小的性命。
可现在,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
山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