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章越见此一幕心底暗暗偷笑。
郭林恭恭敬敬地道:“蒙相公亲询,小子贱名郭林。”
其实卷面上每一页都写着章越,郭林二人的名字,但县令这么一问,倒是表个尊重了。
县令道:“你们二人的文章都不错,本官下月在本县皇华馆招邑子进学,你们可来一试。”
章越郭林二人大喜同时称是。
一旁苗员外眼见二人抢先,自己今日花了不少的钱,费了多少功夫筹备,怎么能让这二人抢了先。
苗员外当即向他儿子使了眼色,苗公子正百无聊赖地用手往后背抓痒。听他爹这么一催,立即取出卷袋道:“相公这是我写的。”
县令正看了郭林卷子一半,被人突然这么打断,眉头微微一皱。
不过他收了苗员外的钱,也得了这一番款待,倒是丝毫没在面上表露出来。而且他当初至京师时,也四处往公卿门上投卷,求个有人赏识。
“也好。”县令点点头,感觉往事如烟尘般从眼前而过,不免感怀长叹一声。
郭林则攥紧了拳头,自己的文章被县令看至一半,竟被苗员外打断。断人功名,如同杀人放火。
“相公,我家孩儿平日练字最勤,请了好几位名师指导,他们都夸我家孩儿有学字的天资悟性。”
说完苗员外一脸殷勤地将其子的卷子在县令面前展开。
县令又一看苗公子的字,几乎有股捏鼻子之感,仿佛如喝一大口洗脚水。
“如此之字,不必再看!”
县令面色苍白地摇头:“回去不知要看多少颜柳的字帖,方能化去此浑浊之气。”
一旁苗公子还不知县令是在嘲讽,但听到颜柳二字还是知道的,说的是唐朝两位书法大家颜真卿柳公权。
于是苗公子沾沾自喜地道:“蒙相公夸赞,晚生愧不敢当,颜柳两位大家的字是如何的…那个那个怎么说来…晚生岂敢与颜柳相提并论呢?”
县令闻此复看了一眼苗员外,但见对方头都要插到地上去了。
县令淡淡地笑道:“令公子真是奇才,奇才啊!”
说完县令拂袖而去。
“相公!相公!”苗员外追了几步懊恼不已,回头怒上心头踹了苗公子一脚骂道,“还不追上相公,在旁伺候着,这还用我教吗?”
“爹,我哪说得不是了,你踢疼我了。”
苗员外忙道:“爹就随便一脚,踢哪了?痛不痛?爹给你揉揉,先追上令君再说。”
苗公子当即追着县令而去,而苗员外则转头冷冷看向章越,郭林:“这笔账,我以后再算!”
苗员外又斥了苗三娘道:“还有你吃里扒外,居然帮着外人落你哥哥的面子。”
章越则道:“苗员外不要说了,令君走远了…”
苗员外怒瞪章越一眼,连忙跟上。
“走吧,我送你们出村。”苗三娘抹泪言道。
三人走到村口的两排桑树树下,但见夕阳斜照在桑叶上,日暮时的景色。
苗三娘忽道:“古人常道桑榆乃日所归处,而我的归处又在哪?”
郭林关切道:“三娘,为何有此言语?”
苗三娘摇了摇头道:“爹爹,要将我许给人家了。他也不看对方年纪多少,是不是要续弦,只管人家问彩礼多少?”
郭林闻言胸口闷闷的:“三娘,你爹要多少彩礼?”
苗三娘道:“你问这作什么?”
“没…没有…”
苗三娘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为何与你们说这些?就送你们到此,下一次再见我时,我或已嫁为人妇了。”
郭林已难过得快哭了,章越咳了一声道:“师兄,有什么话赶紧对三娘说啊!”
郭林挣扎半响:“三娘到时…到时一定要请我与师弟喝杯喜酒!”
章越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师妹保重,我们走了。”
师兄二人返回乌溪,走在溪水旁,耳边是流水潺潺声。
头顶是一轮明月垂照,月华跳动在溪流上。
“若苗员外看彩礼嫁女,如此说来我要出多少钱,方能娶到三娘?”说到这里,郭林突然悲从心来道,“但不论多少钱,我都出不去。”
章越道:“师兄,让我教你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莫欺少年穷!”郭林精神一震道,“师弟,这句话说得好啊!还有下一句吗?”
“恩,莫欺中年穷。”
郭林闻言脸色一变。
“然后再过几十年,就是莫欺老年穷!人不死终会出头!死者为大!”
郭林闻言长叹道:“师弟,我知你一番好意,总是说些趣话来与我解心中忧烦。”
章越道:“师兄,前几月我们也是如此走夜路回家,你说让我去看一看天有多高,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