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我每天出门的时候,也会有点怕。”
怕从自己的洞穴,走上那条与世界相连的摇晃晃独木桥。
而此时,十多年后,温泽念站在她面前,拿着跟当年同样的牛奶糖,低声说:“其实,我也有一点点怕。”
孟宁顿了顿。
抬手,越过了她指间拈着的那包糖。
孟宁甚至没
抬头,可她准确无误握住了温泽念的指尖。
很小声的说:一下下就好。
温柔的人总是很克制。她们说一点点?,她们说“一下下”。
孟宁于是在晨光熹微的春日上午,坐在一片毛绒绒的柔和光线里,握住了温泽念的指尖。
温泽念问:“只这样握着就好啊?”
“嗯。”孟宁仍是埋着头:“慢慢来。”
她们是该慢慢来。
她们的感情是一片废墟里长出的幼苗。记忆里的小城被时光掩埋逐渐荒芜,露出一副赛博朋克般的后现代残酷景象,里面颤巍巍长出来的嫩枝太稚拙,经不起任何的揠苗助长。
于是温泽念轻轻的“嗯”了一声,静静站着。
孟宁起先握她的手很轻。后来又逐渐用力,用力到她都微微有些吃痛的地步。
松开来,仰起面孔来冲她笑笑。
安静的面容为何亦可振聋发聩。大抵那像一句承诺,承诺说:“我会为了你,再坚持一下下,再勇敢一点点。”
她喜欢温柔的人克制的说“一点点”、“一下下”。
因为她也同样克制的站在这里,忽而嫉恨起抚弄孟宁发丝的那缕春风。
而她始终静静的站着,什么都不做。
******
孟宁独自拎着菜上楼,没说在楼下遇到了温泽念的事。
她没有邀请温泽念上楼吃饭,温泽念也默契的没有提出。
那太快了,不适合她们目前过分孱弱的关系。
祁晓愉快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竹笋!”
大概因为祁晓在最近聊天中,提过那么一次、两次?孟宁心太细,所以都记得。
厨房小得转不开身,唯独一扇打开的窗显出可爱。春光不料峭,不知谁家午饭做得早,飘来一阵蘑菇炒肉的香味。
孟宁摁着砧板笃笃笃的切笋,一边问祁晓:“你追一个人的时候,你都怎么追的啊?”
祁晓问:“你要追谁?”
“你。”
祁晓捂住胸口:“不好吧,11恋什么的有点太新潮了吧?”
“祁晓。”
“嗯?”
“你刚才炒完菜没洗手,你就那样往你白T恤上摁。”
祁晓哀嚎一声赶紧撤开手,白T恤上已然有了两道浅浅的油掌印。
她问孟宁:“你和她之间,还谈得上追啊?”
孟宁看着她行为艺术般的T恤有点好笑:“我和她之间,从来也没恋爱过啊。”
说着抿了一下唇:“我只是觉得,我追她的话,她会有一点点开心。”
祁晓看呆了,窗口透进的阳光里孟宁笑得文静,看起来跟个弱受似的,甚至有一点害羞的,却说着句这么攻的话。
“妈的,孟宁,我发现你好会啊。”
孟宁把切好的笋放到盘子里:“所以,怎么追?”
祁晓虚虚的指一指自己
:“这事你问对人了,姐们儿我有经验啊。”
“你怎么追的?”
“我直接把自己送她床上去了。”
孟宁瞧她一眼:“所以你失败了。”
“嘿!打人不打脸,虾仁不猪心!”
孟宁扬扬唇:“我就是想要,慢慢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慢慢吃一顿饭。
慢慢看一部电影。
慢慢走近一个人。
慢慢去喜欢。
现代的一切都太快了,孟宁没什么别的奢侈能够给予,可她有一颗足够安静的心,可以奢侈的、慢慢的去喜欢一个人。
好像慢一点,便能久一点。车马邮件都慢的年代,人一生的时间便只足够爱一个人。
祁晓问:“那你怎么慢慢来啊?”
孟宁想了想:“我约她,看电影吧。”
“这么老套啊?”
“嗯。”
祁晓突然就嘿嘿笑了声:“孟宁我发现你真够厉害的。”
孟宁:?
多解释一句:“我是说看正经电影,不是看那种电影。”
“不是不是。”祁晓眯着眼:“我头一次看见拿着人家的钱,然后去倒追人家的。”
孟宁一刀背拍扁了砧板上的两颗蒜,微笑着咬牙切齿:“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