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仍是失望了——两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言语之间流露出这样的意思——鲁国既已是季孙氏主事,福由你享,难由你当,与两家无关。季孙肥无奈,只得苦笑转身离去。
得知家主碰了一鼻子的灰,冉有赶紧前来关切。“既然两家都不愿意,干脆国君也留守国内,宗主亲自率师。”
“仅我率兵?”季孙肥指指自己的心口,瞪大了眼睛。齐国派出两员大将,大兵压境,他则带领季孙氏的家兵,凭什么能赢对方?
“宗主莫忧。”冉有安抚道:“齐军虽众,所驾战车数量加起来都比不上鲁国卿家拥有的战车。不算两家,仅宗主一支拥有的战车已经超过齐国所有,何惧之有?”
季孙肥眉头一松,眼角上勾,“的确如此。”
自鲁文公以来,鲁国日益弱小,公室为减少对周王室的贡献,由三军(上、中、下)缩减为上、下两军。
季孙肥的曾祖父、季孙意如的父亲季孙宿为提升季孙氏的实力,恢复中军,并由三家各执上、中、下军。公元前537年,季孙宿又宣布废除中军,将公室分为四份,季孙氏占两份,叔孙、孟孙氏各占一份。
如此一来,季孙氏攫取了的整个鲁国一半的军事经济财富,独霸卿族,季孙氏一家独大。
此次出兵,齐国方面虽然动用了“国之二守”,由于对付的是鲁国,出动的战车并不多。这些情报,早在季孙肥第一次跟冉有商谈时已然知晓。只是因为齐国的名头太响,一下子把季孙肥吓懵了,来不及仔细思量双方的力量对比。
经冉有一说,顿觉得此仗可打,豁然开朗。
察觉到季孙肥的变化,冉有继续道:“两家不同意出兵,乃是情理之中。世人皆知,鲁国之政出于宗主之手。若是不能为国驱敌,既是宗主的耻辱,将来鲁国也难与诸侯并列。既是宗主率领季孙氏家兵背城一战,若是有谁拒绝参战就不配称为鲁国人,可驱逐出境。”
季孙肥一听,深以为然,被两家回绝的不快一扫而空。至于“背城一战”,他想了想,信心也大过之前。
于是,两人约好,由季孙肥去公宫禀报鲁侯,冉有则在宫外静候佳音。
就在冉有百无聊赖之际,叔孙氏的宗主叔孙州仇和孟孙氏的当家人孟孙何忌出现了。
“此次出战,不知足下有何看法?”听说冉有一直为季孙氏出谋划策,为此还不惜把两家拖进来,所以叔孙州仇有此一问,其实是想借机敲打。
冉有何等聪明,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但是对方地位在他之上,不便直接冲撞,只得淡淡说道:“君子深谋远虑,小人不敢有任何想法。”
叔孙州仇心里暗暗骂道:“好一张利嘴!明明平日里巧舌如簧,点评时政,断人是非,无所不能,现在却装乖巧,偏偏不让你如意。”于是,他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冉有,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在下想听。”
说完,他站得直直的,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孟孙何忌也在一旁催促,非要冉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看样子,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是不行了。冉有无奈,只得假装清清嗓子,缓缓道:“小人是衡量听者之材力而后言,估量对方的力量之后才出力。”
叔孙州仇一听,脸色立马沉下来。冉有的言外之意实则是讽刺他不配成为听众,所以懒得跟他说话。至于说出力,叔孙氏在国难面前选择袖手旁观,季孙氏却选择迎难而上,这不是暗示叔孙氏是胆小鬼怯懦不堪吗?
“看来足下是认定我难成大丈夫了。”说完,叔孙州仇头也不回的恨恨而去。
冉有毫无反应,表情木然。话已出口,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虽安慰家主,两家不出兵驱齐也是情理之中,其实心中仍是不平。国难当头,平日里有富享用的时候,两家也受益,为何受难时只有季孙氏出力?不求竭尽全力,至少依能力大小给予一定的协助,也比漠不关心强上百倍。
身为季孙氏的家臣,冉有替自己家主争取盟友,期盼调动更多的力量,赢齐国更有保障,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刚才所言,就当成耍了一回激将法了。
谁知冉有的出奇竟能致胜,叔孙州仇转身立马召集家兵,收拾器械,准备跟随季孙氏一道,迎战来犯的齐军。
“好兆头!”听闻这则消息,冉有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惜言如金比反复劝说效果更好,真是始料未及。只可惜,孟孙氏仍然无动于衷,不提车马之事。
幸好,出战前,孟孙何忌的儿子孟孙彘出现了。虽不出兵,孟孙氏的未来继承人亲临战场,好歹也算出力了。
最后,对齐一战,季孙氏出兵七千,叔孙氏则出人两千,两支合并,再分为左、右两军。左军由孟孙彘率领,右军则由冉有统率。
齐鲁两军先是在国境线上遭遇,接着由冉有发号施令,鲁军攻入齐军。由于事先把情报功夫做足,冉有将长矛作为此次交战的主要作战兵器,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杀入齐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