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93年,距离两大家族被逐已有四年。
此时,双方正处于休战期。对卫国背叛耿耿于怀的赵鞅,又在谋划如何逼卫国屈服。
不是赵鞅太过执著,实在因为卫国与晋国接壤,地利太过重要,这是其一;其二,赵鞅主要负责晋国东方外交,卫国又是小国,偏偏赵鞅被它弄得灰头土脸,终究恨意难平。
更不凑巧的是,卫国国君灵公在位时间长,又是个有头脑有想法不轻易服软的君主。
“鄟泽会盟”时,晋国派涉佗、成何跟卫灵公结盟。二人当众羞辱卫灵公,逼得卫国坚决背叛晋国,转身投入齐国的怀抱。
事发两年后,为了挽回卫国,赵鞅杀死涉佗,成何则提前获知情报逃往燕国。尽管如此,卫灵公仍是铁了心背弃晋国,绝不回头。
失去卫国不算,杀死涉佗还引发了一个余波。涉佗的弟弟涉宾在邯郸任赵午的家臣,颇受信任。他很清楚,弟弟之所以在盟会上贬低卫灵公,其实是赵鞅授意,目的是逼迫卫灵公就范。谁知赵鞅失策,激起卫灵公一国之君的强烈自尊,誓死要捍卫尊严,离晋国更远。
涉佗之所以被杀,其实是作为替罪羊,作为赵鞅给卫灵公的交待。赵鞅所为,本质上是拿他人性命弥补自己的过错。身为涉佗的亲兄弟,涉宾对赵鞅怀恨在心,情有可原。
所以,得知赵鞅杀害赵午,涉宾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他态度坚决,力劝邯郸少主赵稷不能就此罢休,一定要强硬到底。身为邯郸氏的心腹要员,维护家主的利益是涉宾的职责所在。除此之外,也有对赵鞅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因素在内。
两次杀戮叠加在一起,犹如蝴蝶扇动翅膀,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后果则是如今的场面——两大家族联合诸侯各国反晋反赵鞅,虽几次三番软硬兼施,卫国对晋国抛出的橄榄枝仍视而不见,对齐国则一如既往死心塌地。
一筹莫展的赵鞅打算独辟蹊径,另寻解决之道。
他手上有张王牌——卫国太子蒯聩。
巧的是,这位太子来到晋国正是两大家族离开那年,他想归国,正如两大家族想回晋国一样迫切。
不同的是,两大家族有齐、卫、郑、宋、鲁的援助,卫太子只有晋国可以依靠。
说起这位太子的经历,跟许多宫斗戏套路差不多,因为真实,更显精彩魔幻。
卫灵公有三位夫人,个个如花似玉,四人常共浴一池,恩爱缱绻。最得灵公宠爱的是一位千娇百媚、明艳动人的女子——名叫南子。南子是宋国人,她在宋国时有一位相好,名朝,暂且称他为公子朝。
虽然嫁给灵公,南子对年轻俊逸的公子朝仍不能忘情。卫灵公虽好,毕竟上了年纪,爱他的权势足矣,至于他的样貌,忍住不恶心已是最大极限。
也不知南子给卫灵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允许她跟公子朝私下会面,两人还约好了见面地点在洮地。大约是南子骗卫灵公,公子朝是她的表兄弟之类,否则,很难想象有男性会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
此时,已经早早被立为太子的蒯聩正替国君聘问齐国。既然已经选择齐国作为依靠寻求庇护,自然要向大哥交保护费——蒯聩此行的任务就是把卫国盂邑的地图藉册送给齐国。齐卫接壤,本可直达,归国路上,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不得已必须绕道。于是,蒯聩绕路经过宋国郊野。
郊野一望无际,蓬草茂盛,人烟稀少。走着走着,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反反复复只那两句,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出于好奇,蒯聩找了位农人来问。只见农人冲着他神秘一笑,问道:“公子不是宋人吧?”
蒯聩摇摇头。当然,他也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在宋卫之间做贸易的商人。
农人“哦”了一声,满意的点点头,一脸得意。似乎手握某个天大的秘密,价值千金,终于等来有人分享,兴奋得脸都红了。
“既定尔娄豬,盍归吾艾豭。”
“什么意思?”蒯聩一脸茫然。
“已经满足了你们的母猪,为何不归还我们年轻漂亮的公猪?”农人解释道。
“难道是抢了别人的公猪不还,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作成歌嘲笑这个人?”蒯聩猜道。
“非也,非也——”农人直摇头,环顾四野,低下头,附在蒯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蒯聩的脸“噌”的一下像被火烧似的爆红,他瞪着农人,语气严厉,指责道:“乡野村夫以讹传讹,毁人名誉,为害不浅。”
农人不怒反笑,“公子一看就年轻识浅,不知世间男女的荒唐淫乱。”
“在下有事赶路,告辞!”蒯聩气冲冲的向农人告别,仿佛再不走就会被恶魔缠身。
农人神情无奈,转身离开,感慨道:“清者自清,浊者难清,岂是他人所能抵毁?”
蒯聩越想越气,步子越迈越大。想起农人附在他耳边的一番说话,联想到平时里听到的风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