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道“战场上的事,我怎能问?”
她对宴清风的去向不感兴趣,去这场战事的进度倒是有兴趣,可这不是她能问的事。
多了嘴,被人怀疑居心叵测便不妙了。
李远道“没让你问战事,让你问宴将军去哪儿了。”
卓明月感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我没什么好问的。”
她不问,李远就没有开口的机会,扫兴地离开了她的营帐。
过了几日,李远派人过来请她。
她走进议事的营帐中,里头立着两位将领模样的男子,两位铠甲相似难辨区别,盔帽上的红缨长短倒是明显不同。
宴清风并不在。
卓明月向那位盔缨较长的男子颔首道“李将军。”
李远没有同她多作寒暄,拿出一幅图来,在她面前拂开。
画上是一位明媚皓齿的青衣女子。
“卓姑娘,这是狄国元帅文桑的发妻,是夏朝女子,名叫云月瑶。”
画上的女子与卓明月有八分相似。
确切地说,她更像卓明月的阿娘,尤其是画中女子唇下那点红痣。
可当年府里的人管她阿娘叫赵姨娘,阿娘说自己叫赵清清,也从未提过她嫁过人。
卓明月无法想象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她恍惚明白了,为什么宴清风会去卓府找北稷山舆图,或许与她阿娘有几分干系。
阿娘若是与狄国元帅有过往,那么,阿娘手里握有舆图确实很有可能。
云月瑶。
幼时,她问过阿娘自己名字怎么来的。阿娘说是我给你起的,我喜欢月字。
卓明月敛去心中异样,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画上挪开。
“许多男子视发妻为糟糠,故而有糟糠之妻一说,李将军认为,一个肖似发妻的女子,能有何用?”
卓明月心知,李远叫她来的目的无非如此。
凭仗她肖似云月遥的相貌,对文永桑用美人计,这是成本最低的计策,然而往往没有任何用处。
谁也不是傻子,会轻信一个突如其来的女人。
李远不紧不慢道“文桑的发妻新婚后早逝,之后他每一位妾室,都与云月瑶有几分相似。但,都不及姑娘你更像。”
卓明月明白了。
一个执着于找替身缅怀发妻的男人,对这样的人,她这张脸的确有用。
“这到底是性命攸关的事,单凭姑娘意愿,本将绝不强求,”李远又意味深长道,“但我认为,宴将军的女人,不该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可以去。”
她对阿娘的事确实有兴趣。
阿娘的来历,阿娘的过去,她都一无所知。
她陪伴阿娘的人生实在太短,若是能接近一个同阿娘有过去的人,她不会拒绝。
再者,这些天她呆在军营里,见无数伤亡的士兵抬过眼前,心中有畏惧,也有震撼。
她就这一条命,一个死了也无足轻重的人,何不死得其所?
“但有一事我必须同你说清楚。”
“姑娘请说。”
“我并不是宴清风的女人。”
李远诧异地挑了挑眉,误解了她的意思。
“……你从狄国回来,确实同宴将军缘分尽了。但你立此大功,圣上必厚赏于你,提拔你的父亲。”
“提拔父亲就免了,我没有爹。”
万一她死在狄国,而她父亲享受她牺牲换来的荣华富贵,她死都会不安稳。
他们三人在营帐**处了半日,商议着该以何种方式让她出现在文桑面前。
李远突然道“你不问问,宴将军如何了?”
卓明月对这事一点都不关心。
她把人救活了,仁至义尽,接下来他是死是活身在何处与她无关。
“我说了,我不是宴清风的女人。今后不是,从前也不是。”
李远皱了下眉。
宴将军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难道他们是闹别扭了?
“十日前,宴将军中了箭,昏迷了五日才醒。不让我们告诉你,说你会担心。”
卓明月心想,那宴清风真的想多了,她丝毫不担心。
“拔箭之前,宴将军说要是挺不过去,就让我们好好安顿你,他府上的珠宝都留给姑娘你。”
李远顿了顿,又问道“姑娘确定不去看看他吗?”
卓明月有点奇怪“箭伤怎么来的?”
他腿瘸着,这样瘸着还上战场无异于去送死,这个道理宴清风不会不明白。
李远并没有说前因后果的细节,只是道“中一箭换敌方一支精锐,不亏。他就是这样一个豁出去的人,不要命的。”
卓明月心里有点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