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李神符的命令,李道立面露迟疑。
李神符花白的眉毛蹙起,问道:“怎地,暗中联络这么长时间,钱财流水一般花出去,难道还未有进展?”李道立一脸难色:“进展自然是有的,很多人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虽然不会主动做什么,但承诺只要咱们这边掀起风浪,就会马上跟进…可叔王你也知道,这等承诺跟放屁其实没什么两样,事到临头,谁知哪一个跟进、哪一个旁观、哪一个背刺咱们一刀?”他本就反对暗地里串联那些宗室子弟、军中大将,毕竟这等攸关身家性命的大事,给再多的钱、承诺再高的爵位和官位也不管用,事到临头,进退之间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怎么选。李神符忍不住了,怒骂道:“蠢货!这种事本就只能意会、不可决断,到时候只需局势对咱们有利,他们自然知道怎么选,若局势不利,就算他们站在我们这 边就能绝处逢生了?要的只是他们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而不是毫无准备之下站到咱们的对面!”
事先有些沟通、打好招呼,等到事发之时那些人就知道不能急于站队,这就是最大的利好。
而不是骤然生变使得人人自危,慌乱之下向自己这边开战…
你就算给一座金山银山,谁会赌上身家性命毫不犹豫的支持你?
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能办成什么大事?
李道立讪讪,不敢多言。李孝协斜睨了李道立一眼,对李神符道:“叔王放心,我这边都已准备妥当,几个孩子已经散落各处,就近接触那些宗室子弟、军中将领,只待事变,马上予以规劝、拉拢!”李神符这才面色缓和,夸赞道:“就是要这样办事,将所有事情都想在前头,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而后全力而为、一往无前,是生是死、事成事败 就交给上天决断!古往今来,哪一次窃夺国器不是凶险重重、九死一生?若无不成功即成仁之决心,趁早回家搂着婆娘抱着孩子,否则必然拖累大家!”
李道立汗如雨下,忙道:“叔王息怒,小侄知错,定谨慎行事。”他现在心中慌乱,虽然觊觎“从龙之功”,憧憬着他日如李孝恭那样大权在握被誉为“宗室第一郡王”,且封妻荫子、子孙昌盛,可事到临头,“谋逆”失败的严 重后果依旧让他仓惶恐惧。
可事已至此,这条船行入江心,要么横渡长河抵达彼岸,要么舟覆人亡一败涂地,哪里是他想下就能下?
玄武门外,“百骑司”军营。
入夜。
营房之内,李君羡听着窗外的雨声以及远处传来隐隐的吵杂之声,只觉得心烦意乱,将手中文牍摔在桌案上。
当年太宗皇帝设立左右屯卫拱卫玄武门,其后又从这两支军队当中择优抽调将校兵卒组建“百骑司”,所以军营也就放在距离左右屯卫不远的地方。现如今左右屯卫已经裁撤,原班旧部以及各处抽调而来的精兵强将整编成为左右金吾卫,职权较之以往的左右屯卫大大增强,成为拱卫京畿最为重要的军事 力量。
新军初成,自然要大加训练,没日没夜的人喊马嘶之声吵得一墙之隔的“百骑司”不堪其扰…
再加上如今宫内宫外、朝野上下暗流涌动,“百骑司”上上下下烦躁不堪。
更别说今日白天的时候陛下居然掌掴皇后,宫阙震动…
门外脚步声响,李君羡回头看去,便见到自己的副手李崇真迈步进来,施礼之后道:“末将见过将军,不知将军相召,有何吩咐?”
李君羡回转书案之后坐下,目光幽深的看了李崇真一眼,问道:“郡王如何答复?”
李崇真恭声道:“末将前去报讯,家父正与越国公谈话,末将报讯之后便即回来,家父未有答复,只是与越国公随即入宫。”
李君羡无奈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是老狐狸,不肯沾染半分,可宫阙之内暗流涌动,他们不出手的话,我又能为之奈何?”
陛下掌掴皇后,不到半个时辰之内无数消息从禁宫送出,朝野咸闻,他设在暗处的岗哨却只察觉不到半数,另外一半的消息根本不知何人送出。
原因很简单,必然是自己设立的岗哨泄露出去…
堂堂“百骑司”统领,负责皇宫大内的禁卫,尤其是肃清内应、细作,如今却面对这个处处漏风的宫城束手无策。
不是不能将那些人全部抓起来,而是那些人不过是一个眼线、一个喉舌而已,除去将有价值的消息向外传递,其余一概不知。
不知自己的上线是谁,更不知主使是谁,这种眼线、喉舌就算拔掉,于事无补。
况且其中牵连到陛下身边多人,自己贸然抓捕,一旦拿不到确凿证据,如何向陛下交代?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由陛下自查,只需值得怀疑便可拿下,但这种事绝非他一个“百骑司”的统领可以参与,如果有人能够向陛下谏言那么做,最是合适不过。
可自己故意将消息传递给李孝恭、房俊,这两人却视如不见、故作不知…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