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啪!
炮仗一刻一响,浓郁的硫磺味弥散四方。
花园张灯结彩,红缦垂扬。
西南角落。
归家晚的许家子弟煮茶论英雄,手剥花生指点江山,议论哪房谁家的子弟更出息。
无意间望见梁渠身旁龙女,眸光大亮,手肘戳戳桌上嗑瓜子的大龄青年。
“许三哥,东面小子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许三哥瞅两眼,摇摇头。
“没印象,我前天到的黄州,不过这小子肯定不一般。”
围者纳闷。
“不识怎知厉害?”
“喏,人旁边的女人看见没,漂亮么?”
“漂亮,真仙女,就是个长得忒高,比我还高半个头。”
“是你矮。”
“找揍?”
“个高好啊,腿长!瞧着羊脂玉一样!真想摸摸她的脚,延年益寿啊!”
“好!有品味!”
“嗤,让你们闻闻味,真拿筷子夹上菜了?”许三哥吐出瓜子壳,面露不屑,“撒泡尿照照,就是这么漂亮的女人,来有两刻钟,没一个人敢上去搭话,能不牛逼?”
“嘶~”
一语惊醒梦中人。
无端闲聊。
日光渐升,人群渐密。
寿堂内。
稀疏时尚不明显,人一多,乌乌泱泱,各个圈子泾渭分明,像一个个扎推团簇的泡泡。
核心圈层,许家两祖、杨东雄夫妇、许容光夫妇、霍家、池家宗师、黄州、筠州知州。
而在此圈之外,足有一个丈宽有余的“无人区”。
路过者无不欠身礼让。
旁人有事,或想问候,非得圈外喊一声方才踏入。
这不是规矩。
没人定这样的怪规矩。
皆是下意识的自发行为,好比鬣狗遇上狮群,自觉让开道路。
无形的事物变得可视化。
除开核心,稍次一级的,两州州同、三家家主、各房有本事、有地位长子。
再次一等,小家族家主、狩虎大武师……
圈子一级一级的等降等,各圈“无人区”的范围相应缩窄,且到第四层开始,偶尔会有人冒犯踏入,企图“跨圈”。
年轻一辈则多处寿堂后花园。
不同于宽阔、无遮掩的寿堂,人们下意识抱团,以应对更强势者的冲击。
花园错落的景观和灌木成为天然屏障。
此外年轻人等阶观念轻、讲究少。
园内没有如此明显的“圈泡泡”,相互间融合性更强。
不过不分等阶,不意味无“势力”划分。
梁渠晃晃茶水。
托师娘的福,清一水鲛绡、龙绡,腰带、袖边各处绣有金丝,白配金,晴天朗日之下,相当耀眼,就差竖块牌子说我们几个是一起的,“生人勿近”感极重。
“明明是许家设宴,尽叫外姓人出风头。”
少年撇嘴。
嘭!
大手拍桌。
周遭人猛吓一跳。
“胡说什么?”许利杰低喝,“杨宗师是许寺卿女婿,他的亲传就是咱们许家自己人!尊卑不分,亲疏不分,掌嘴!”
其余人急忙劝阻。
“杰哥别生气!小纬年纪小不懂事。”
“是啊是啊。”
“小纬快道歉!”
“道歉啊,听见没有!”
角落里的插曲知晓者不多,只拍桌一下吸引到不少人视线。
梁渠稍看两眼,以为自家人教训孩子,收回目光。
桌子上的瓜果换了两盆,空壳子堆成小山。
镪~
盘香烧断棉绳,铁球落入铜盘。
闲话静默。
梁渠精神微振。
要来了!
寿堂内。
总管、司仪、礼笔披红戴彩,许容光身穿新衣,背北朝南,端坐寿堂之上。
一切就绪。
许容光命令“穿堂”。
司仪传唱。
至此。
鸣炮奏乐!
穿堂风过,衣袂飞扬,长子许汉平沿寿堂中线踏行,轻斜火折,引燃寿灯。
寿灯为金焰烛,按寿龄满十上一株。
歘!
共计九支,寿堂暴明。
众人眯眼。
焰光闪烁,许汉平致祝寿辞,内容无非是千恩万谢养育之恩,赞颂老人一生功德。
辞毕,拜始。
叩拜分团拜、家拜和夫妻两口拜,血亲磕头,余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