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好,没有几日,便不总在床上瘫着了,偶尔也同淑椒近旁随侍的人谈天。再过些日子,复又走出房门去。
一日,她特特寻了宫门口看守的付霜林,躬身问道:“付侍卫,人都称道您是见多识广,嗳,连小姐身边的人都这样说呢。”
“你是小姐身边的?”付霜林正当差,立在原处,只斜斜瞧了她一眼。
净存一愣,稍时方摆摆手,连声解释道:“不,不,我是长公主院中洒扫的。”
“哦,那你在此处做甚,这儿人多又杂,姑娘当心些。”付霜林观望四周,随口嘱咐道。
净存走得近了些,面上堆叠了讨好的笑意,也瞧了瞧四周,悄声解释道:“倒也不是为了旁的,我有些疑惑,烦付侍卫替我解答。”
“长公主身边的人,还有什么不知晓的,”付霜林瞥了她一眼,不怎样耐烦着说道:“行了,快说吧,可别误了我当差。”
净存搓搓手,复又说道:“我听闻付侍卫一向在城外南边的庄子里住,不知可知晓周边境内的事。”
“不但是如此,我哥哥可是军队里的,替长公主平定北朝,立了,立了功劳的。”他有一个翘翘的鼻子,不高,但是顶突出的,下边的嘴不觉勾了起来。
“嗳,是,是。那如今外边,怎样,可还安定?”
“安定?”他露出几分讥讽的笑,见净存呆愣神色,复又解释道:“姑娘还不知道呢,现在外头儿,乱得很,闹瘟疫的闹瘟疫,更不必提,还有好些个村子里连月里烧着熊熊大火,连我现在也只好搬到脚门边住,根本不敢待在城外边儿啊。”
她但听着,垂眸思忖,轻抚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道:“那,若是住在城外,可是连性命都难保了。”
“可不是么!”
日光一日比一日清朗起来,屋子里也暖和了些,大多宫室里头都不再烧炭,唯有金淑椒所暂居的偏殿还终日不断地燃着炭盆。
淑椒裹上白绒袄,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天生成的纤小骨头架子,而今也比从前白了些,瘫在一处时简直软腻腻着。
净存自己不白,也不好白皙面孔,从前在王府里每逢白执瑜迎面而来,总在心中嘀咕着,若无阳光撒在面上,反透着光,这样式,简直像个活死人。
此后自己便也多到太阳底下晒晒,好教两颊上多带些血色,免得都学了他们病猫儿似的弱态。
淑椒正举着一只竹简子看,净存便绣一展扇面,制的是折枝梅图。
净存脱下一件外袍,调笑道:“正对着就是炭火,也不觉着热,眼瞅着春日都消磨一半了,哪里还那么怕冻的。”
淑椒正瞧着简上的字,一时未曾缓过神来,从来睡不安稳,自打桂枝离去过后,她的一颗心也像搅碎了似的,身子也总不大见好。午后又是瘫软了许久,开了口嗓子也是麻麻的,像才盛上桌的绕丝糯藕,“也不知怎的,近日里就是觉着寒凉,方才已传小厨房炖了一盅羊汤,待会你也尝尝。”
“省省,我便不喝了,留着供你好好补补,身子这样差,简直像……。”净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噎在远处,稍时便继续埋头摆弄她的绣样去了。
淑椒虽说听得真真切切,却并不说什么,只略笑了笑,继续翻看自己的竹简。
待到小宫女饶和端了汤盅上来,替二人各盛了一碗,她生的笑面,平和时分也是勾着嘴角,眼眸是舒展,尾处娇俏,活脱脱像一只猫儿。
“饶和?你也来喝一碗吧。”淑椒尚未抬眼看她,随口道。
“是……是。”饶和闻言,断断续续应着,深深点了点头。
净存平时总是寡言,见了生得漂亮的小辈还能谈笑几句,问饶和道:“你生得倒俊俏,今年几岁了?”
“十……十四。”她说起话来总是哆哆嗦嗦着。
淑椒此时也偷着眼瞧她,不知是不是从这张脸上瞧见了旁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净存伏在淑椒身边,“真是年轻”,说着她将下巴搁在淑椒肩上,偏过头瞧她道:“我记着初次见你,也是这么大。”她同淑椒一般年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