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赶忙提醒道:“陛下,快到午膳了,先生肠胃不适,陛下不是专门叮嘱过,午间不得扰元辅进食吗?”
“啊,对对对,那就午膳之后。”朱翊钧握着奏疏满是笑意的说道:“那就午饭之后再宣见。”
万历二年五月八日,辅臣张居正老毛病腹痛犯了,朱翊钧知道后,亲自到庖厨给张居正做了一碗辣面,陈实功听闻后忤逆上意,说元辅这腹痛的老毛病不能食辣,小皇帝又不会做饭,手擀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小皇帝只好让乾清宫小膳房,重新做了一碗清淡点的面,配了一副象牙筷子,送到了张居正的全楚会馆。
张居正还专门上了道奏疏,感激涕零。
朱翊钧批奏专门叮嘱张居正要吃早饭,要按时吃饭,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了吃饭的事儿,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而且还专门把游七骂了一顿,说先生吃不好饭,都怪游七没张罗好。
朱翊钧用过了午膳之后,风风火火的跑向了文华殿。
李太后看着吃的满脸是油的朱翊镠,再看着跑掉的小皇帝朱翊钧,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孩子,生龙活虎的。”
“宣翰林院修撰孙继皋入殿!”赵梦祐一甩净鞭,宣孙继皋入殿来。
孙继皋是状元郎,按照惯例,应该馆选为庶吉士,但孙继皋并不是庶吉士,只是翰林院修撰。
这是祖宗成法,嘉靖年馆选定制,自嘉靖十三年乙未馆选后,遇丑未则选,遇辰戌则停,万历二年是甲戌年,所以不设馆选。
但有些不懂礼法的科道言官,就说张居正因为两个儿子没有中式成为进士,故此不馆选,是僭越主上威权。
万士和还专门跟这些个科道言官,讲了讲什么叫祖宗成法。
所以孙继皋只是个翰林院的修撰,而不是庶吉士。
孙继皋,人称东林九老,乃是东林书院的九位创始人之一,东林书院衍生而出的东林党,是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官僚阶级政治集团,是地主富商代言人,漠视农户小民权益。
东林党、东林书院、东林党人及拥趸,抵制任何基本制度上尤其是财政上的改革观点,从不曾提出过任何救国存亡的政纲,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偏爱行政改革的空想,是泰州学派的延续,是只致良知、弘而不毅、空谈清谈而务践履之实的典型代表,在朝中无所顾忌而一味排挤打击反对派,在朝外表现则是学阀。
东林党人,始终滞留在幻想中的理想化后的世界里、活在梦里,在实践中表现了腐儒根深蒂固的无能,软弱,退缩,以及麻木不仁。
孙继皋,东林九老之一。
张居正也看过了弹劾的奏疏,只是摇了摇头,国朝要是交给这些人,大明也就真的到头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孙继皋万万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了,他在来的路上也有些思虑,是不是自己的文章写得最好,才被点名?殊不知,京官里就这一本。
连没事找事、没活硬整,还不肯咬火折子吴中行,都没有上奏这件事。
这就是信息差,信息就是权力。
张居正当国三年了,在朝为官的京官们心里多少也有点数儿,朝廷廷议的决策,最好不要反对,被小皇帝骂了,没有一个明公肯站出来说话,小皇帝骂人又贼难听,被十一岁的小皇帝骂的还不了嘴,不涨声誉,还丢人。
连小皇帝都骂不过,要你这科道言官有何用?
而孙继皋未曾入选庶吉士,对朝中的风力舆论不了解,并不知道朝中并没有形成弹劾夺情的风力舆论。
“伱上奏来,说梁梦龙夺情事,诣贤阻之。”朱翊钧的小手摸向了奏疏,开口问道。
孙继皋跪在地上,掷地有声的说道:“《孟子·离娄上》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臣为翰林院修撰,理应责难于君,陈善闭邪,以正吾君,此乃臣恭敬之心。”
朱翊钧一听,嗤笑一声说道:“你这书就读了半截吗?还有一句呢,吾君不能谓之贼,你怎么不说,当朕没读过书?冯大伴,教教他!”
冯保一听俯首说道:“臣遵旨。”
“《孟子·离娄上》有云: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天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孟圣人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臣事奉君主应当尽义,有礼。”
“何为尽义?逢迎为悦,而不以匡弼为忠,是无义矣。”
“何为有礼?今进不能正君,退不能洁己,是无礼矣。”
“孙编撰,咱家说的对与不对?”
孙继皋眉头紧蹙,意识到了事情不妙,皇帝身边的宦官,这书读的这么通透,对圣人训理解的这么深入吗?他琢磨了半天,只能说道:“大珰所言在理。”
冯保当然说的有理,因为他这些话,根本就是在皇帝讲筵的时候,偷偷学到的!
矛盾说、公私论这些东西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