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坊,秦家。
“秦大人!”
“小友怎么来了!”
熟归熟,该有的礼数不能缺,所以赖尚荣晚上放衙后便来拜访秦业。
花厅内,赖尚荣一边递上礼物,一边笑道:“哈哈!大人不日便要调任国营司,尚荣当然是提前来拜见上官。”
秦业晒然一笑:“什么上官不上官的,都是自己人,小友莫要取笑老夫了。”
赖尚荣谦逊道:“大人为官多年,尚荣需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后在大人手下做事,还望大人不吝赐教才好。”
秦业自嘲道:“老夫在营缮郎的位置上做了一辈子,寸功未立,哪有什么可以赐教的地方。倒是小友入职半年便屡立奇功,未来可期啊!”
“大人说笑了,咱们并非武将,哪有那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能稳稳当当不犯错便是大功一件了,小子不过是对格物之道有些涉猎,钻了空子而已。”
这话并非全是恭维,古代不搞经济发展,地方上还有税收、治安等方面的考核,六部文臣大多都是熬资历、观风评。
岂知秦业听了却反而面色一沉,旋即叹道:“唉!小友既然来了,陪我喝两杯再走!”
自古权利之争,即便亲如兄弟都难免阋墙,虽说赖尚荣与秦钟有师徒名份,与秦业也算相处不错,但那都因没有牵扯到争权夺利。
所以今日上门,一来是拜见上官的礼数,二来也是探听秦业的态度。
此刻秦业邀请,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少顷,酒菜上桌,三两杯水酒下肚。
赖尚荣见秦业还是沉默不语,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
“大人可是因为调任国营司犯愁?”
国营司与营缮司虽是同级衙门,但毕竟做的是商事,又不在六部之内,远离权利中心,他想当然的以为秦业心里有了落差。
秦业哂笑道:“老夫已是七十出头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的?又怎会卷恋权柄为虚名所累?”
“那大人这是?”
“唉!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秦业叹道:“老夫当年无儿无女,做事只顾眼前,小友当引以为戒啊!”
说着骤然起身,朝着赖尚荣深深一礼。
赖尚荣慌忙起身,托住秦业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若小老儿有何不测,望小友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尽力保全钟儿!”
这是临终托孤?
赖尚荣摸不清原委不敢轻易答应,只得先试探道:“大人可是身体有恙?大人放心,既有师徒名份,您在不在都是一样,赖某自当尽力培养他成材!”
秦业也是老江湖,听出了赖尚荣话中有话,回坐后叹道:“老朽莽撞了!小友放心,我身为人父自然不会让你顶在前头,只盼小友看在师徒情分上,在老朽走后尽力护他一护。”
说完彷佛苍老了十岁一般,长吁一口气,怔怔的看着赖尚荣。
赖尚荣忽然想到端午在清竹雅苑内,忠顺王那句秦业干不长的话来。
原以为是暗指秦业年纪大了,如今看来是意有所指。
“大人严重了!既然有了师徒名份自当尽力护他周全,只是不知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忠顺王都知道自己收秦钟为徒,皇帝必然也是知道的,秦业既然要为秦钟争命,那不如多探听些消息,借着密折如实禀报,至于皇帝如何决定,自己也只能尽力,而秦业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营缮司执掌天下营造,这些年老朽也替人做了不少身不由己之事!如今调离营缮司,接任的梅恭又是御史出身,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过老夫。”
梅恭?
赖尚荣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未在意谁人接替秦业,如今想来从贾政离京皇帝就开始布局。
自己还是格局小了,以后还得注重大局观啊!
“大人怎么笃定梅恭不会放过您?”
“他接替存周之职已有半年,他私下的小动作老朽又岂会不知?”
“大人替谁办事?怎么不向他们求救?”
秦业苦笑道:“呵!老朽若是说了,只怕活不过明日!”
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否则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拜托赖尚荣。
当然,若非元宵夜贾珍意图不轨,他事后去探望秦可卿,从其口中了解到赖尚荣的品格,未必会有今日之举。
“啊!~何人竟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从忠顺王的话里,赖尚荣已经有些猜测,但总要确认才敢向皇上密奏,可保险起见也不能跟秦业和盘托出,所以才旁敲侧击。
秦业摇头道:“小友别问了,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赖尚荣暗自着急,有心和盘托出,好让秦业将功折罪,又怕秦业反水,只能绕着弯道:“不知这里头可有贾家的干系?若是事涉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