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上就只说了这么多,至于必须强制购买夔州产标准漕船,强行过关要缴纳一年以后才能退还的保证金等等,一个字都没有提。其他两点都好说,第三点,主要是因为办理通关凭证的时候,需要填报船主的信息,这样一旦查出违禁品,便可以迅速查找线索,方便侦缉。看到该写的内容都写了,方重勇这才将公文递给郑叔清道:“此策也是逼不得已,未必可以持续很久。如果朝廷没有下旨,那么使君便可以借此脱离苦海。若是朝廷下旨,则使君必将被贬斥,而且是要回京述职,或有牢狱之灾。”方重勇语气沉重的说道。“如今之计,为之奈何?”郑叔清问了一句汉高祖刘邦的口头禅。“先将夔州船商送来的五万贯,连夜送到巫山县,然后让王忠嗣押运这批财帛前往长安,在公文中加这么一句就行了。”方重勇抛出自己的杀手锏。沉吟片刻,郑叔清叹息道:“送钱是应该的,只是不能王忠嗣去送。这样吧,我让杨若虚带着亲信押运这批财帛到扬州,走都水监的路子入长安。如今都水监在李相的掌控之下,无碍。至于这其间夔州无人值守,让王忠嗣调府兵来府城也行。”郑叔清拒绝了让王忠嗣押运的建议,却也认为赶紧把这五万税款送回长安给李隆基,是大事不能耽搁。郑叔清可以请王忠嗣来夔州府城看场子,因为这本身就是王忠嗣的义务之一。唐代军府除了训练府兵外,还有保护所在州县安全(不是日常治安),应付突发军情民情的任务。虽然这种情况不常见,但是却又在章程中写得明明白白。这就跟隋朝“总管府”制度一样,管理府兵,也负责州郡安全。然而,若是命王忠嗣押运五万贯财帛,那就是郑叔清的政治立场发生改变,这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错误!王忠嗣日夜思念回长安当然不会拒绝,府兵押送税款,勉强也说得过去,可是李林甫会怎么想,那可就不好说了。方重勇在政治上还是嫩了点,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郑叔清是官场老油条,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如此也好吧,使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方重勇喝了一口侍女端上来的茶,不得不说,比夔州本地茶要好喝一些。自己现在是座上宾,待遇节节攀升。“还有事?还有什么事?”郑叔清一愣,他都已经打算躺着收钱了,怎么还可能出事呢?“使君,那些商贾,背后都是站着大世家与宗室子弟。使君本身就是出自大家,难道你就没有感觉么?”听到这话,郑叔清若有所思,面色渐渐冷峻下来。方重勇说得不错,这些商贾,大部分都是各大世家、勋贵、宗室站在前台的“手套”。平时需要他们出来赚钱。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出来顶罪。高贵的世家老爷,那都是诗书礼传家的,怎么能沾染铜臭呢?虽然这些世家老爷们不可能从事赚钱有关的贱业,但若是有人为难他赚钱,断了他的财路,那这些人也会站出来搞事情的。所谓无风不起浪,政治的问题,也未必一定需要政治手段来解决。这方面郑叔清可谓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了。“你有何良策?难道要我动用家里的关系么?”郑叔清沉声问道。他确实可以动用家里的关系去摆平这件事,只是要付出的利益,会大到不可想象,或者说他这辈子都很难翻身了!“四个字,众志成城!”方重勇站起身,用他那特有的童音,斩钉截铁的说道。“那要如何众志成城呢?”郑叔清一脸疑惑看着方重勇问道。很难想象,堂堂一州刺史的他,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牵着鼻子走。“夔州江关定新规则,过关的漕船大规模换船已经是必然。岸边船坞要不要招人?卸货的渡口需不需要招人?停留夔州的商贾与他们的仆从,要不要吃饭住店?这些营生需不需要人?有了这么多生计,夔州百姓是会过得更好,还是过得更差?如果有外来人在渡口闹事,那他们是应该站在使君身后撑腰,还是帮着外人破坏夔州府蒸蒸日上的各类营生?答案不是很明白了么?”恍惚之间,郑叔清好像看到李林甫在自己面前训话一般。这位刺史喃喃自语道:“借助你父之恩荫,他日伱必为宰相。”……长安,大明宫,紫宸殿内。大唐天子李隆基,正扶着额头,看着大殿内几人合抱的朱红色柱子发呆,国事的纷纷扰扰,家事的喋喋不休,只让他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皇宫。本来,他宠爱的武惠妃,就一直在吹枕边风,说什么要立寿王李琩为太子。只是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太子叫李瑛,怎么能再立一个太子呢?更别说李瑛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太子了。朝堂也不省心,裴耀卿被换下,李林甫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侍中,三相格局里面,还缺一个宰相。李隆基有心想提拔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回朝担任同中书门下三品,但是遭到了张九龄的激烈反对。新任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向朝廷上奏,说上一任河西节度使牛仙客政务通达,河西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