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
不过片刻工夫,黑雾已小如儿拳,只剩浅浅几缕黑气仍旧负隅顽抗。
司马瑛横剑于胸,左手食中二指并如指刀,冲着那黑气一点一喝,“现!”
最后几缕黑气亦应声而散,先是现出一个老妪形貌,紧接着那老妪皮囊从天灵后一分为二,嚯然脱落,委顿于地。恶鬼彻底现形,青面更青,獠牙却已尽数脱落,横卧于地,惨嚎如待宰肥猪。
至此,那画皮恶鬼方知司马瑛的厉害,一面惨嚎,一面不住磕头,想让司马瑛留它一命。
司马瑛却看也不看它,一剑斩下鬼首。
哪知这鬼颇懂狡兔三窟之理,头颅虽去,魂仍未消。身子随之又变作浓烟,见地就钻。
却是又使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眼看事成,司马瑛哪能让它就此逃脱?从袖里摸出一个葫芦,拔开葫塞,左手一振,口呼:“去!”
葫芦便自行飞起,悬于浓烟之上,急急旋转。
便见那浓烟如被巨力拉扯,身不由己,飞速向葫芦口内钻去,眨眼儿间,就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司马瑛再一招手,“回。”
葫芦如有耳目,立刻归入司马瑛手中。司马瑛塞上葫芦口,轻轻一摇,只听葫芦内先是咕嘟几声,便归于寂静。
似是那浓烟已化为水,进而彻底无迹可寻。
“恶鬼已除。”至此,司马瑛方道。
王二郎并妻子等人眼见此人鬼斗法,早骇得口鼻呼吸惧为之夺,此时方吐出一口气来。
司马瑛见那老妪人皮尚瘫软在地,上前一步,拿起细瞧,眉目宛然,手足俱全,活脱脱一老妪。
司马瑛叹息一声,“不知是何处冤死鬼也!”怜惜老妪惨死,素手轻动,将人皮如画卷般卷起,也塞入袖中,预备归家后为她做三日道场,助她早日托生。
王二郎眼见她卷人皮又塞进并不宽大的袍袖中,想起适才她还从里面拿出那般大一个葫芦,却不知是如何装下的,有意问询,到底敬畏司马瑛神乎其技,只敢在心里想想。
司马瑛见此间事情已了,就要告辞。
小陈氏却迎进来,扑通跪下,哭求道:“求高人救我相公性命!高人但允,妾无所不应。”
司马瑛本就是怜惜小陈氏才愿意出手救助王生,若有办法,哪能不救。
可惜,她不能。
小陈氏见司马瑛摇头拒绝,哀哭更甚,五体投地,伏跪不肯起。
司马瑛无法,只得道:“我术法浅薄,只能驱鬼捉妖,不能起死回生。但我认识一位高人,兴许可以为之。”
小陈氏大喜过望,急忙追问:“敢问是何高人?万水千山,妾定去寻。”
“道倒不远,只难在心诚。城南集市中有一个疯癫乞丐,时常倒卧粪便之中,行止癫狂无常。夫人可以尝试跪求于他。”司马瑛说着,眉心微拧,又道,“然而他性情怪异,恐怕会折辱于夫人。夫人切记心诚如一,万不可动怒变心。”
小陈氏点头不叠,把司马瑛的话一字字全刻进心里,拜别司马瑛,和王二郎一道去集市寻找颠丐。
可世间高人哪是那般易寻的?小陈氏和王二郎粒米未进,直奔波了一整日,也不见那颠丐身影。
王二郎都要放弃了,劝告小陈氏道:“嫂嫂,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便、便是哥哥泉下有知见你这般为他奔走,也只有心疼惭愧的份!嫂嫂,咱们还是、还是回去吧!”
小陈氏却不肯听,惨白着一张脸,见人群中寻不到,便专往那腥臭肮脏之地钻去。王二郎拉她不住,跺跺脚,见前头猪圈实在臭气熏天,捏着鼻子不愿意靠近。
“嫂嫂,怎会有人呆在那等地方,嫂嫂还是跟我回去,早点料理了哥哥的丧事——”
“找到了!”却听见小陈氏一声惊呼,紧跟着便是膝盖着地,咚咚叩头之声。
王二郎嘴巴张得老大,也顾不得吸入猪屎臭气了,不敢置信地跟过去。
果然看见一个袒胸露乳、蓬头垢面、鼻涕老长的乞丐正大喇喇仰卧在猪圈里,身边、头顶粪便和苍蝇齐飞,还、还有那黄白之物就沾在他头发上蠕蠕而动……
王二郎只看了一眼就好险呕吐出来。小陈氏却面不改色,一意叩头苦求乞丐相救。
乞丐却看也不看她,一面拍着肚皮一面道:“这小娘子甚为古怪,何故拜我?莫非美人爱我乎?”
小陈氏不答,反把王生无意招引恶鬼反被剖心夺命之事说了,哀求乞丐起死回生。
乞丐听说,放声大笑,“哈哈,那等一个色中恶鬼救他作甚?没了他,小娘子二嫁由己的岂不快哉?”
小陈氏摇头不从,仍旧苦苦哀求。
“奇怪!他都已经死透了,你却求我救活他,莫非你以为我是那西天神佛不成?”乞丐说着变了脸色,随手抄起身边一根拌猪食的木棍狠狠打在小陈氏肩头、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