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一直在他身边。
从他生病被学校边缘化开始,原本在家伺弄土地,颐养天年的父母,不得不再次捡起谋生的重活,带着他四处求医。
对于这个带给他们荣耀又突然变成“负担”的孩子,他们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只希望孩子健康地活着,事业、金钱、名誉,都可以抛诸脑后。
父母在的几年,张天亮努力配合着,看病、吃药,甚至自己作为大学生嗤之以鼻的迷信手段,他也来者不拒。
他们已经别无他法,只得寄希望于能找到希望的任何方式。
从青年到中年,父母带着他一直奔波在看病的路上。
事与愿违,张天亮的病并未好起来,随着年岁的增大,还变得更严重更频繁了。
他时不时就会倒地不醒,严重时会伴随着抽搐与头吐白沫。
每一次醒过来,他思维会变得越发阻塞,甚至开始难以思考,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思维能力与智商都在慢慢减弱,令张天亮又恐慌又无助。可他无法阻止病情的恶化,强撑着一口气期待着出现奇迹。
等了十多年,等来的却是父母双双离世,这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不想治病了,整日在街上流浪,一心等着发病后追随父母而去。
好在他还有妹妹,命运给的磨难,没有抹杀他赖以为生的可能。
在妹妹家住下来后,张天亮依着其嘱咐按时吃抗癫痫的药。
更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角,在慢慢倒退的记忆里寻觅那几年光鲜的岁月。
一晃眼张老师有了儿子,于是剩下的一半的客厅又被打造成了房间。
他们儿子上了小学后去别的同学家里玩,看到宽敞明亮的客厅都惊呆了。
“你们这里怎么不封起来啊?”
“为什么要封起来?”同学很是纳闷,“这是客厅啊?你们家没有吗?”
“客厅?!”
后来学校里面分房子,双职工的张老师得分较高,他们总算是脱离了之前的生活状态,儿子跟哥哥张天亮住到了正儿八经的房间里面。
“张老师一家对她那个哥哥挺好的。”大爷对李友良道,“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他是张老师的老邻居,对张天亮的情况非常熟悉。
“他现在就是偶尔的发作,不过一吃药就过来了。”
“但是这几年记性不行了,应该是吃药吃的吧。”大爷一脸的唏嘘,前几年张天亮还能陪着他下下棋什么的呢。
之前都是要让他一个车一个马的,现在只能让个马了。
“智商下降了。”大爷说,“好可怜。”
“去医院检查过没?”李友良问道。
“那你说呢!”大爷觉得他说话不过脑子,“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得了病,家人肯定要给他看啊。”
“来了这边后前几年,张老师带他看了好几个医院,都说是癫痫,让定期吃药。”
李友良专门上门看了一下,敲门后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正是张老师的儿子。
“我舅舅刚被邻居们给送回来,这会儿好多了。”他正帮张天亮清洗衣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