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家管事心里顿时发毛。
县太爷请来的高手认识沈仪也就罢了,怎么小姐带回来的外地人也认识他。
都是熟人,还除个屁的妖,别再合起伙来把林家给活吃了。
另一边,陈济的神情却是微微低沉下来。
如果说刚才只是七八分怀疑的话,黑衫青年这句话一出来,他完全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妖魔,只是披了层人皮而已。
原因无它。
对方的语气……陈济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勾起了些许不好的回忆。
这几年那些进城的妖魔,几乎都是这般和沈仪说话的,接下来便是替它们寻找新鲜肉食、亦或者抢哪家的姑娘。
念及此处,他下意识朝身旁看去。
沈仪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似乎并没有觉得被黑衫青年的话语所冒犯。
他垂手而立,安静注视着刘琦的尸首,片刻后道:“都先出去吧。”
此话一出,林家管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瞎带啥人回来啊瞎带!还嫌局面不够乱是吧!
外面那些闲人相信传闻也就罢了,自己在林家当了这么多年管事,咋还能脑子犯糊涂。
也不看看衙门,那是除妖的衙门吗?
胖管事蔫蔫的转身出门,陈济沉默不语,又看了沈仪一眼,确定对方并不是刻意降低妖魔防备,让自己在路过之时趁机给黑衫青年来上一记狠的。
他无奈拱手道:“卑职告退。”
两人走出偏房,正好瘦头陀两位也在前方站定,将管事恼怒的神情收入眼底,瘦头陀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
“瞧瞧我说什么,终究还是个年轻人,气势太盛!得了点奇遇,就看不清自己了,非得把脸面丢尽了才肯收敛。”
“你我这些人,哪个没有奇遇,哪个不是天才,哪个像他那般不识好歹?”
“蠢物就是蠢物,朽木不可雕也!”
听着师兄喋喋不休的嗤笑,张屠户兴致缺缺的蹲下,捻了根绿草叼在嘴里,又变回了之前的阴郁模样。
嘲弄之语钻入陈济耳缝,他冷冷看去,忽然觉得这所谓的江湖前辈,竟也和自己憧憬的那般全然不同,甚至令人反胃。
沈大人再如何不济,也独身去了六里庙村,斩获妖尸十三具,俸银不过二两四钱。
此人来了柏云县这么些日子,可还没出手过一次,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碎嘴子,小肚鸡肠,也值当每月六百两纹银?
“小东西,你看什么?”
像是感应到什么,瘦头陀扭过头来,阴恻恻的眸光甚是森寒。
他可以忍沈仪,因为对方是同样悟了超脱了的初境武师,但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差役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墨黑的长褂无风自动,皮包骨的手掌探出袖口,五指握如鹰爪。
汹涌的气息瞬间朝着对方笼罩而去。
陈济脸色惨白,牙关紧咬。
换做平时,他深知隐忍的重要,绝不敢与对方正眼相视,低头认个错便揭过去了。
但此刻他心中却冲出一股无名鬼火。
搭在刀柄上的手掌倏然用力,银亮刀身出鞘,晃动着众人的目光。
“衙门办案,何时轮得到你这江湖武夫指指点点!”
“沈捕头替朝廷办事,伱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此聒噪,给我闭嘴!”
此言一出,瘦头陀犹如雷击,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许久后才木然的讷讷道:“好好好,拿朝廷压老夫……”
林管事吓得双腿战栗,不自觉夹了起来。
要知道这群门派中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被镇魔司所压制,别看瘦头陀好似没了怒气,实则话语中已然是多了几分杀机。
这小差役总有脱了这身衣裳的时候……不会是觉得沈仪能保得住他吧?
唯有张屠户蹲在地上,略微一怔后,吐掉青草,张开嘴无声大笑起来。
同时侧眸看向屋门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
有趣有趣,面对妖魔时都未曾拔刀,反倒是嘴了他上司两句,便忍不住朝初境武者拔出刀来,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在下属面前有这般威望?
……
相较于屋外的嘈杂,偏房却显得如此平和。
黑衫青年懒散的甩了甩手腕,走到刘琦尸首身旁,略带嫌弃的扯下剩余半截胳膊,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原本还以为又要废些口舌,原来是你,倒是省了我的耐性,不必客气,我懂规矩,以后叫声七爷就成。”
沈仪平静看着对方进食,眼中无悲无喜。
短短几日,他见过了太多类似的场景。
心里仅有的波澜,也是因为刘琦是习武之人,而眼前这幕就是敌不过妖魔的下场。
“不是七爷说你,她当初跟我讲过,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你,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