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越发憔悴的江川皱了皱眉，在得知男孩坚决要和他走的决定后冷声说道：“我不想带一个废人走，你要是毫无用处的话还是回学校读你的书，做你的‘状元郎’去。”

江川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长了很多，几天不洗头显得油腻而凌乱，下巴上已经有了青色的胡茬，面色苍白，黑眼圈极为严重，整个人像是暗夜里的吸血鬼，看起来随时都会向身边的活物扑过去。

“等等。”他在男人的注视下走进卫生间，打开莲蓬头，脱掉衣服，仔细而认真的洗起澡来。

周建凯靠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咧开嘴笑了笑，接着抽出一根烟点燃，双腿放在茶几上，惬意的吸了口烟，吐了几个烟圈出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有好几年没见过恨意这么大的人孩子了——虽然称呼江川为孩子好像稍显大了些。他接纳过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是因为穷困潦倒无法生活，只想有一个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地方，而江川不同，他可以有能吃好喝好的条件，有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的能力，可他甘愿放弃，想要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虽然他年纪已经不小，但男人愿意试试。

没一会江川就出来了，洗干净的他清爽了许多。周建凯打量着他的身材，实在是太瘦了。下半身裹着浴巾，只看上半身简直无从下眼，两侧肋骨清晰可见，肚子因为近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夸张的瘪着，两条胳膊更是像两根木根，似乎轻轻一扭就能折断。

“坐。”周建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江川乖乖走过去，整个人坐了下来。

“有个问题我没想通。你要为白阳报仇？”

“是。”

“万一在你有能力报仇前警方找到凶手了呢？”

少年微微怔住：“凶手是凶手，害她的人是害她的人。”

“你要找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其实江川根本没有深入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一门心思只想着那些伤害过白阳的人统统不要好过，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心里却是半点计划也没有。

“我只想让她安息。”

“那你妈呢？她一心想你读大学，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不是只有读大学这一种方式。”

“这一点我们想法一致。”他需要再次确定少年和他走的决心。

“我能带走我妈的骨灰吗？”

“可以。”周建凯弹了弹烟灰，“我还可以给你妈选一块好墓地。”

“谢谢。”江川沉声说，“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没有一个‘不’字。”

“年轻人，话别说太满。”他站起来，“有空收拾下东西吧，手续都弄好我们就出发，这期间想见谁就见见谁，想做什么就去做。”

最先要办理的就是退学手续，江川的选择自然是遭受了极大阻碍。他带着周建凯来到学校，先跟兰子杰说要退学，兰子杰惊呆了：“你说什么？马上要考试了你说你要退学？”

“对，退学。”周建凯穿的西装革履，在一旁说道。

“这位是？”

江川神色坦然：“我爸。”

早就听说江父一直在外面做生意，第一次见到兰子杰忙伸出手，完全没有怀疑对方身份。周建凯和她握了握，接着兰子杰疑惑的问：“为什么要退学呢？江川成绩一直很好，在整个学年都是拔尖的。”

“本来就是他妈在家里带他，我在外面做生意，现在他妈出事了，我生意走不开，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又不放心，只能带他走。”

兰子杰略一沉吟：“只有四十多天了，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接他来我家住，您不用担心，我肯定给他最好的条件，这个时候放弃确实太可惜了。”

周建凯冷淡道：“谢谢，不用了。”

“可是……”

“兰老师，这是我和江川商量好的事情，也是我的家事。”

兰子杰听出了他不想让自己过多阻拦的言外之意，再加上男人自带的气场让她有些害怕，只好说：“退学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还需要向上申报。”

于是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年级主任、班主任加上江川“父子”俩进行了多方会谈，在校长办公室，校方几个人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打算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