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我回来了!”晌午,陈宝音回到家。
“宝丫儿,你总算回来了!”孙五娘急急跑出来, 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你快来看!快来!”
陈宝音扬扬眉,说道:“二嫂, 啥事啊?”
钱碧荷也出现在堂屋门口, 说道:“快进来吧,一筐子笔墨纸砚,等着你处置呢。”
大嫂是个爽利人,虽然性子温温柔柔,但说话从来不含糊。陈宝音跟在孙五娘身后走进去,果然就看到堂屋中央的一只竹筐。
“赵文曲送来的。”她走过去,蹲下, 伸手拿起一只木盒, 打开盖子,“还不错。”
雅信斋是镇上的老店了,卖东西很讲究品质,这一套虽然是店里最便宜的,但给孩子们用,也很是不错了。
孙五娘道:“咱们都检查过的,每一只盒子里都是一样的。”
人家挑了一筐东西到家里来,不验明白是什么东西, 哪敢往屋里放?
筐里的每一套, 他们都检查看过了——不检查, 赵家坑他们怎么办?赵家又不是什么良善人家, 赵文曲更不是什么好人, 说是他们弄坏的,让他们赔,就要了命了!
一套就是六百六十六文,他们哪里赔得起哟!只想一想,就跟挖肉放血似的,疼得打寒战!
“赵家老太太还真送来了。”杜金花表情复杂,看着一筐笔墨纸砚,心里一点儿快活都没有,还怕得慌。
不是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东西,她就慌得很,怕得很。
“嗯。”陈宝音捡出最上面两套,直起腰,递给孙五娘,“这是金来银来的份。待会儿,就有人来了,我写个收据,谁来领,就记一笔。”
家里人都知道,这三十套笔墨纸砚是给学堂里的孩子们用的。否则,咋那么巧,不是别的数目,而是三十套?
知道归知道,但还是心痛。这都是钱啊!一百亩地,他们没见着,还不想。但这些笔墨纸砚,可是就摆在面前,看得见摸得着啊!
就这么分给人,想想就心痛得厉害。
“宝丫儿!”很快,门外传来声音。听着不像是一个人,至少是三四人结伴来的。
领笔墨纸砚的好事儿,谁等得住?好容易宝丫儿下学了,饭都来不及吃,就赶紧往这边来了,先领回家稀罕稀罕再说。
杜金花使了个眼色,钱碧荷便去掀草帘子,果然见四五个妇人一脸喜色地往里走:“吃饭哪?”
“咱不多坐,领了东西就走。”
“不耽误你们吃饭。”
杜金花便道:“说这话就外道了。”
钱碧荷道:“婶子,嫂子,你们先坐,宝丫儿说得写个条子,且等一等。”
刚才陈宝音便出去了,去自己屋磨墨写收据去了。
“得嘞。”
“咱不着急,不耽误你们吃饭就行。”
饭菜是已经做好了的,钱碧荷跟杜金花说了一声,便打开草帘子出去了。灶膛里重新塞了几根柴禾,小火温热着,免得待会儿忙完饭凉了。
“宝丫儿娘,你知道不,那赵文曲多不要脸,要娶宝丫儿呢!”一个婶子说道,“不过啊,被咱们呸回去了。他也配?”
“就是。他娘都说他不配。”
杜金花没见着赵文曲,还以为只有两个赵家的仆人过来。心口一提,说道:“那混账当真来了?”
“来了。”一个婶子说,“不过啊,跟咱们想的不一样,赵文曲吧,长得还不错。”
“是呢,以为他凶神恶煞的,没想到一见,居然还挺俊秀。“
赵文曲打一生下来就没吃过苦,脸庞又白又细的,穿着绸缎衣袍,体面着呢。不知情的,谁能想到他是臭名远扬的赵财主?
听着她们说自己热心帮衬,没让宝丫儿被哄骗了去,杜金花便端出一碗瓜子给她们吃。
不要钱的瓜子,不吃白不吃,纷纷抓了一把,嗑的欢。
“味儿真好,”一人赞叹道,“好卖不?”杜金花婆媳几个,炒了一锅又一锅,不少卖钱吧?
杜金花跟两个儿媳是炒了不少。陈二郎拉回来一袋生瓜子,得二三十斤,生瓜子不值钱,他收一袋生瓜子的本钱也就二十文。一斤炒瓜子卖五文钱,去掉香料钱,柴禾钱,一袋能赚几十文,不少了。
杜金花心里算过,这个冬天,她们娘仨炒瓜子卖,能赚个二三两银子。在村里卖卖,给陈二郎拉去镇上吆喝卖卖,还有附近的村子,不愁卖不出去。
亏得钱碧荷能干,调配的味儿好。杜金花心想,当初给陈大郎娶的这个媳妇,是没娶错了。
“卖啥钱,肉都吃不上一口。”她耷拉着眼皮,脸上没有几丝笑意。
到现在,家里也没吃上肉。为啥?舍不得。
至于宝丫儿,她有鸡蛋吃,杜金花没亏着她。省下来的这些钱,有一部分得给宝丫儿当嫁妆的。大手大脚,怎么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