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话茬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心里装不下别人,天底下他最大,就知道居高临下看天下,别说他们不知汗滴禾下土?钱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他们不懂得尊重别人,若有人胆敢戗逆了他,那便是万万不行的……”说着话拿眼瞟了一下张澜,二人都是想借说自己孩子的不好来凸显出张澜的好,于厚德似是觉出不妥,当着孩子的面说这话有些过,其实,他是想骂于松来着,想骂他白白糟踏了二百两银子,干瞪眼,无法索要,这事不是在自己的辖区,也无处索要,等于吃了天大的哑巴亏。可是自己是一县父母,碍于面子,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收了怒容转问张澜道:“你还要学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回来?”大人虽没说张澜不好,张澜仍然觉得不自在,见问,忙站起身小心回道:“快了,此时山上大概已经学套路了,学完套路就能下山了,顶多顶多有一年时间。”于厚德示意让张澜坐下,并问道:“那你习武回来想干点啥?”张澜又站起身回道:“我回来想再到书院念书,现在书院还开不?”于厚德万分高兴,应道:“开,开,开,不愧孙老先生的好门生,像你这样的好孩子就应该免费接收!”回头对张天一赞道“这孩子心里是装事儿的!”他先前赞张澜是出于礼貌,这回是真心称赞。
张天一见此,心里是万分欢喜,迎合道:“这孩子像他爹,他爹打小多学多思。”回头又对于厚德说道“同样的两个孩子,内人安排喂鸡这样的事,张澜坚持每天喂,张萌开始也知道喂,过后不知道把这事忘到哪去了?张澜走后,张萌竟然能让鸡鸭鹅在架里几天不放出来,差点把一架的鸡鸭鹅都饿死在鸡架里,这样的人做啥事能让人放心?”
说话间,酒菜都端上桌,丫环给筛酒,到张澜处,张澜捂着杯,于厚德道:“都得倒上!”张澜道:“我们寺里不允许吃酒,再说,我还没吃过酒。”于厚德心里已极为高兴,大声吩咐道:“这不是在寺院,不要看你叔叔的,少吃点,哪有男人不吃酒的。”张澜只允许倒了半杯,于厚德端起杯谦让说道:“让孩子说句话咱们再开吃。”叔叔在一旁示意,张澜才再次起身端酒杯环顾四方道:“有叔婶对我的养育之恩德,承蒙县老爷伯伯全家之抬爱,令我深感亲人之亲,家乡之深情,我这一路上渐近家乡的心,同样无法用一句话表达完整,我是没有理由跟长辈们坐在一起吃饭的,于松师兄娶妻生子当了爹的人还在下桌,在这个桌上又让我来说话,真是诚惶诚恐。”说得于厚德及夫人叔婶也起身陪同一饮而尽,于厚德赞道:“好孩子!回来到县衙干吧,我为你谋个差事。”叔叔命张澜道:“还不跪下向伯伯谢恩!”张澜搁下酒杯跪下道:“多谢伯伯垂爱!澜儿尚小,文不成武不就的,怕难当大事。”于厚德听到后哈哈大笑,赞道:“这哪里是山上习武的?书生气一点没丢。好!好!好!有前途的可造就的好后生!”叔叔见孩子会说话,深得县令的赏识,喜出望外。
次日,于松来请全家到于府去看戏,张澜、张萌跟着于松先过去,张澜问于松道:“你们回来都做啥了?”上一日张澜受到抬爱,跟大人们在一桌,有些小伙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于松答道:“还能做啥,还是到书院读书呗。”张澜又打听刁贵师兄的情况?于松回道:“他现在顶了他爹的差事,每天给寺里种菜、送菜,已经当爹了,二儿子昨天刚满月,若不是他在五台山受不了,我们俩也不能跟着他跑回来……” 于松无意继续讲刁贵的事,转来打听寺里的情况,问道:“你们在山上学了很多功夫吧?一会儿到家可得给我们演练一下,让我们都开开眼。”张澜应道:“有啥开眼的?还不是那些?”于松怀疑的问道:“不能吧?四年多了,还练基本功?”张澜道:“就是练基本功。整天出拳踢腿的,没啥看头,快学套路了,套路拳打出来也许能有些看点。”于松不依不饶强调道:“那你也得当着弟弟们的面给演练、演练,我这样的从五台山偷跑回来的,还偶尔耍耍,我只是意思意思,那也是我的一个经历,我当年没出息,偷着下山,你这可是咱们唯一的火种,是我们的英雄榜样,你不走上一趟拳总是说不过去的……”于松的用意是让张澜这样的真大侠在美玲的面演练演练,好能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张澜道:“没啥东西可看的……”正说着,来到于府,院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为精巧,较寻常人家院落更有一番气象,多了些北方的质朴雄大,过了三进院,张澜继续说道:“……我们一起读书生活的日子太快乐了!书院就在家门前,下课咱可以跑家两个来回,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回家,下课的那点点时间玩都玩不够,就好像我们不是在念书,天天在玩,一种玩法转换到另一种玩法没有谁来倡导,咱们的玩法层出不穷,春夏秋冬在变,我们的玩法也变化,跳大绳,一个个跳得满头大汗,没有人肯停下来去擦一擦,连擦汗的功夫都舍不得耽误,先生喊上课,我们一股脑跑进屋,授业时方有机会用袄袖子擦一擦满头的汗水,咱们的袄袖子是最好用的,擦汗用,擦泪用,擦鼻涕也用,擦得袄袖子干了湿,湿了干,把袄袖子都擦亮了,起了光。大绳跳着跳着,谁也不知道何时何因便改成了撞拐,孙老先生说休息一小会儿,咱们蜂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