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一线,隔着雨幕见那屋内烛火渐灭后才又将窗完全推开。
也只有在这黑夜里,才能无所顾忌的朝向那个方向。
也只有在这雨声里,才能淹没心底潮涌的喧嚣。
想起方才与她说的那些话,虽觉莽撞,却不后悔。他想,他该是同从前不一样了。或许从第一次遇见她开始,自己就已经开始变了。她虽从未告诉他应当怎样褪去心里的茧,却予了他真正蜕茧的勇气。
不逾矩,不逾礼。
六个字时时刻刻在他脑海中盘旋,只是怕唐突了她。
从来便是小心翼翼守着界,哪怕偶尔漫了堤,终也成不了海。
虽则未将那最后的肺腑之言道出,那一颗心却也已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被她看透了。至此,从前那一切他便不想守了。便如长姐所说,既是想陪着她,既是想对她好,又何必遮掩,光明正大反而坦荡无愧,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对她而言,或许也更好。
所以方才他才能如此谈笑风生般出现在她面前。
甘生见柳仁并不言语,以为他默认了,于是更来了劲:“我猜得不错吧,柳仁你定是有心上人了。诶,你别害羞啊!”他一边说,一边十分利索地站起了身,揽过柳仁的肩膀,“是哪家姑娘?”
此时的甘生哪里还有半分柔弱的迹象,不得不说,人总是对这些轶事八卦有着天然的、强烈的兴趣。
柳仁将肩头那只手轻轻拂开,反问了一句:“甘兄弟可听过‘擒贼擒王’的说法?”
甘生扬了扬头:“那是自然!”
“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因其险要,故攻之,攻一人便可抵万军……”
见柳仁这般顾左右而言他,还要继续他的长篇大论,甘生忙摆了摆手抢声道:“你的问题我答了,那我的问题呢!”
柳仁笑眼弯弯:“莫急,莫急……”接着又不紧不慢道,“那甘兄弟可有愿为之舍命一搏之人、之事?”
“当然有!”
甘生这次回答的更利落了些,接着便掰着手指挨个数了过去。
“第一个自然是我家公子,不对不对……第一个应该是展大人,第二个是我家公子,第三个……”甘生顿了顿,凝眉认真思索片刻,“大公子、少夫人还有两位小小姐。”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柳仁,“当然还有柳兄弟你……”
及当甘生快要将他十根手指都用尽时,却被柳仁拦了下来。
“甘兄弟果然一副好心肠,却犯了大忌。”
甘生看着面前柳仁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疑声道:“这还有何忌讳不可?”
“自然是有的。”说着,柳仁指了指甘生左侧胸膛,缓缓道,“这便是忌讳。有些东西需得藏好了才能长久。”
甘生低头看着柳仁手指的方向,又抬头看了一回柳仁眼神间浮动的几分笑意,想到方才那句“有些东西需得藏好了才能长久”,一拍脑袋才惊觉,原来这小子绕了一大圈竟是以这般方式躲了他的问题。
正当甘生欲要向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展姑娘讨个公道时,却听得屋内一声惨叫,那惨叫一如今日五更时一般痛彻心扉。这边正争着口舌之利的两人和另一个略略有些出神的人对视一眼,转头便奔往了同一个方向。
“嘭”。
甘生当先一脚将屋门踹开,屋外一道明光破入昏沉屋内,突如其来的光亮将屋内三人登时晃了一晃。
迎光而立的三人看见破门而入的三人皆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背光而立的三人看见屋内光景一时都僵了一僵,就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凝滞空气里,只剩得微微携了几分窘迫意味的恼人风。
“哎呦!”
曲回一拍大腿,一捂眼睛,一副颜面尽失的表情。
“哎呦!”
响亮的一巴掌后,撕心裂肺之声再次爆发。
簌簌灰尘坠地,檐上瓦砾惊颤。
徐玉一边将手落下,一边嗔道:“方才那会变了鬼都不见你遮一下,这会儿倒是臊的见不得人了。”接着又取过桌上另一瓶药,往曲回背上那几道已泛了紫的血印上搽去。
曲回哀嚎了一回,蚊子叫般喃喃道:“要不那会怎是鬼,这会怎是人呢……”
“……哎呦,夫人轻些。”
眼前当真是人世温馨,人间温情。
甘生不自觉便将手移到腰间那只绑的紧紧的干瘪荷包上,心有余悸。
刘见春看着曲回夫妇重修于好的模样,这几日来镌在眼中的愧色才略褪了几分。
只是可惜,这般景象也便是难得了,渎职的罪名也得曲回吃上几年牢饭。
展柔将这光景看着,只觉可悲也可恨,可怜也可恶。
只是此刻她不想将这温馨打破,也不想夺了这最后温情,便朝其余三人招了招手,四人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