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生站在屋外三丈远的地方,盯着紧闭的屋门,不知道里面的官司打得究竟如何,只将眉头拧作一团,半晌才嘀咕道:“玉婶儿明明已经离了火坑,结果姑娘你又给人往回送。好马不吃回头草,如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展柔偏头看了身侧那少年一眼,笑出了声:“你懂的倒是多。”
“那可不!”
甘生一脸骄傲,快近晌午的日头下,少年看上去神采奕奕。
昨夜自回了屋,甘生就十分认真地睡了觉,今日一大早虽没赶上那痛彻心扉的五更悲鸣,却是起了个大早。在得了徐守青的默许后,便出了屋一心找事儿做。结果能让他做的事倒是没有,能让他糟心的事却是摆在面前。
“那你可听过一句老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当然听过!不过姑娘,这都是什么陈年老话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若要真遇上那虎口,难道还要眼睁睁瞧着人家送命么?”
“话虽如此,可眼下这也并非虎口啊,和离书是真的,心却未必是真的。”
若当真死心塌地与那人一刀两断,何苦百里之远要再见这一面。
世上之人总是如此,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本不是一回事,却偏偏为了那一时的气,一时的怒,一时的怨,一时的恨,欺了心,做了假,最后伤人伤己,伤情伤心。幸运的,或可前嫌尽弃,或可破镜重圆;不幸的,便因了那一时之快,抱憾终身。
甘生沉默片刻,眼神一转,扬眉道:“我赌玉婶儿定不会走回头路!”
“可有赌注?”
甘生刚想脱口而出一句“有”,却又生生吞了回去:“姑娘你也知道,我向来囊中羞涩……”
展柔看了眼那少年手中攥着的瘪荷包,同样眼神一转道:“没有本儿,可是不好赌的。”
原本他也便是随口一说,没曾想竟引得展柔似也来了兴趣。这一回便实实在在将他那心思勾了起来,于是咬咬牙,狠心一拽,将荷包亮了出来:“喏,全部身家都在这儿了。”
“甘兄弟如此豪爽,叫柳仁也想游戏一回了。”柳仁一边向二人走过,一边道。
甘生心里的小算盘瞬间拨得飞快,转头向柳仁道:“柳兄要赌什么?”说着又将那托着瘪荷包的手朝向柳仁。
柳仁却只将那手推了回去,道:“甘兄弟还是快些收好了,若今儿真同我们赌了,这西北风的滋味可有的你尝了。”
见柳仁一脸“你小子输定了”的笑容,甘生不服气道:“柳兄弟就这么肯定自己赌的赢?”
柳仁点点头,不再说话。
展柔见甘生一副不死心的模样,只又好言相劝道:“快些将你那荷包收好才是,仔细等会被风刮走了,就真是连本儿都没有了。”
甘生被这一左一右的两人夹枪带棒地一顿奚落,立时便丧了丧气,前两日那般优渥的待遇在方才烟消云散,忽然觉得生病其实也挺好的。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可还在病中,于是脚下便软了软,一只手将荷包塞好,一只手迅速扶了扶头。旁边两人见了这模样也不再调笑,只忙搀了他往一侧的石椅坐去。
看着面前两人嘘寒问暖的模样,甘生虽则有几分愧疚,几分心虚,却是极受享的。
平生第一次装柔弱,居然如此好用。
不过也只能偶尔装一装,毕竟眼前这两人疾风骤雨般的关怀确实猛烈了些。
“没事……没事,可能是刚才站的有些久,脑袋有些晕而已……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他一边摇头摆手,一边讪讪地笑。
见甘生面色如常,似是没什么大碍,两人才松了口气。展柔却仍不放心,直让甘生回房歇息,却见甘生一脸委屈道:“屋里阴的都要让人长出蘑菇了,今日日头这么好,回去岂不是辜负了。”
因徐守青那日说甘生体内寒气重,因此到了曲府后她便给甘生找了间日头最好的屋子。此时已近晌午,屋内最是舒服,想来这小子只是想看看他玉婶儿会不会跳火坑吧。她便不再坚持,只站到一旁,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三人便如此一般沉默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甘生才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柳仁看。
柳仁静静看着前方,不知是看那紧闭的屋,还是看那院中的柳,许是觉得半边脸颊有些烧得烫,便转过头去看,却只那一瞬间就对上了一双眼。
一双笑得有些居心叵测的眼。
柳仁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刺骨而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试探着问道:“……怎……怎么了?”
甘生却不应声,只意味深长地又“啧啧”长叹一声。
“可是我有什么不对之处……”
甘生一把将柳仁的衣袖抓住,笑意深深:“柳兄弟方才那么笃定,想来定有不少经验之谈。”
柳仁登时脸上一热,不再看面前那少年的眼,他转过头去,眼中却少了几分惊慌。
昨夜回至房后,他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