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摆着两具草席卷的尸体,一般乡下地方都要守灵七天才能出殡,如果天热也有三天的,只有情急的才能从权。姚启蒙深受礼法教育,自然坚持守灵,其他人都巴不得远离尸首。
趁着青天白日,风秋在姚府里寻找大半天,怎么也找不到那双绣花鞋和黑布包。昨天明明随手放在学堂附近的,难道是被某个村民拿走了吗?她追悔万分,觉得自己打开了黑布包才造成了这一切。
寻找无果,她只得在姚府大门前望着远处的路口盼一整天,也没等来丁小红的汽车。直到夕阳西下,她知道今天是不会来了,才闷闷不乐的进去屋去。
两天来姚府门前连只狗都不过,更没有什么想偷东西的人,现在又莫名其妙死了一个同志,连民兵张大哥也没心思站岗了。众人早早的吃了饭,就各回房间。为了安全起见,风秋和张大哥只隔了一间房住,离计老汉住的房间也不远,两人都带了武器,只盼这夜能平平安安的度过。
“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风秋在房里低声呢喃着,指望着增加一些对抗黑夜的勇气,可又不敢大声的,生怕鬼也听见了。她念叨了一会又心想:毛主席只说不要怕,可是如今真的遇到了,该怎么办他可没说,唉……无产阶级的光辉请你保护我呀。
窗外太昏暗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
她不敢睡觉,在房里点着了一支蜡烛发呆。桌上摆着小王遗留下来的一条三八大盖,要是鬼怪再来,躲无可躲,也只好开枪。
“可是……好像有哪里说不通。”风秋望着跳动的烛火,她把事情又捋了一回。假设事情的起因是苏言被村民抓去活埋配阴亲,她有怨气,因为找不到埋尸的地方解救她,所以她的鬼魂回到姚府开始杀人?再后来姚文玉劳动改造回来,将绣花鞋用黑布包封印,直到被我意外打开,现在苏言又再次出现了。这个过程不太对呀,有个地方衔接不上的。
而且她杀村民是为了复仇,杀小王又想杀我却又是为了什么?我可没有得罪她……难道鬼怪都不讲理吗?她想不明白,望着跳动的烛火越来越困,可是她强撑着精神,扭自己的大腿不愿睡着。
“笃笃笃”木门响了,听到姚启蒙在外边说:“风秋同志,你睡了吗?”
风秋来到门边,谨慎的问:“这么晚了,有事儿吗?”
姚启蒙说:“我熬了绿豆水,给你端了一碗,能安神。当然,别人也有……没别的意思。”
风秋打开门,看到他捧着两碗绿豆。于是接过来说:“谢谢你姚同志。”
姚启蒙也不走,而是支支吾吾地:“嗯呃……那个,我爸……不,姚闻远以前和我说过一些……四旧……封建迷信的话,可能有用……可是我们革命者不应该……”
风秋听他半天说不出重点,说:“你有话直说,不然我就要休息了。”
姚启蒙只好说:“我想起来以前我小的时候姚闻远曾对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他把我拉到房里很郑重地说,如果某一天在家里遇到死去的苏姨……你知道的……就是迷信里的那种脏东西。他说你一定不要让她听见你,也不要离开房间。她膝盖不能打弯,眼睛看不见,只要不发出声音,躲在矮处,不喘大气,就不会有事。”
风秋听闻这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轻的说一句:“嗯。”
姚启蒙又说:“这些话能不能不要告诉丁小红同志?”
“啊。”风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明白,我不会说的。”
姚启蒙离开后,风秋喝了几口绿豆,甜甜的,有点更困了。远处的天空传来了一声长长狗啸。大概二更天了吧……好像昨晚也是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保持清醒,眼皮打仗就越是厉害,她困酣妖眼、欲开还闭,巴不得什么都不管了就此睡过去。可她一想到昨晚可怕的梦,担心又陷进去,猛地用手指抠紧大腿肉去,醒了过来。
突然,绣花鞋的踏步声来了“嗒、嗒、嗒……”风秋一个激灵,睡意消了大半。她抓起步枪钻到大桌底下,桌布垂下,几乎完全的遮挡了桌底,只余一寸空隙看向外边。
不不不,别再来了……我太害怕,我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找我?
纸窗户上,凤冠的人影一步步的向前,那些冠上的珠线摇摆着相碰,发出微弱的金属响。风秋从大桌下边露出一只眼睛盯紧那人影,几乎不敢喘气。
那人影不疾不徐,每步都是同样的距离,走到风秋门前转过来面向屋里,静止。
不不不不……别,别进来,求求你。风秋实在没勇气继续看,她缩回到桌下,桌布重新阻挡了视线。因为太紧张她不小心头顶在桌子底面,发出了清晰的“咚”一下。
糟糕!完了。她……它一定听见了,我怎么这么蠢。风秋抖若筛糠,大粒的汗珠不听话地涌出身体来。
只听到房门“咯吱”的一声,门开了。风秋死死的捂住自己嘴巴,想起来刚才姚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