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牛听从孔不遇的话,松开了抓住张翠山的手,给张翠山眼神示意了一下就走进了屋内。
张阿牛一进学堂,看见其他孩子都在放声朗读刚才孔不遇教过的诗词。里面的孩子他大多都见过,只是叫不出名字。张阿牛一天玩耍的时间少得可怜,他家附近又只有林梅花一户人家,平日与其他孩子的交集并不多。就在张阿牛还在寻找林梅花踪迹的时候,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坐在最右边的墙角朝自己挥手。
“阿牛,这里。”小女孩喊道。
这女孩也身着麻布衣服,不过跟张阿牛的破洞衣服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太多,脸上也干干净净,女童看起来和张阿牛年纪一般大,红里透红的脸蛋还挂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她叫林梅花,是张阿牛的邻户林钟之女,和张阿牛从小一起长大。今日是学堂开学的第一日,她早早给张阿牛占好了座位,就在林梅花旁边。
张阿牛看见林梅花对着自己挥手,笑容瞬间就爬满了他本就不大的脸庞。
“你早上都不喊我啊,阿花,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嗦?”
张阿牛挑起眉,假意质问道。其实他早就猜到,多半就是林梅花的爸爸林钟不让林梅花叫自己。林梅花一家是八年前搬到黄牛村的,见识过大场面的林钟才不甘愿自己女儿以后嫁给和自己一样的农户人家,于是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礼仪周到统统教给林梅花,更是舍不得林梅花做一点农活。读书人的媳妇怎么能干粗活?
林梅花从小就听林钟唠叨,以后得嫁书香门第,她也渐渐认为嫁个文绉绉的读书人倒也不赖。表面林钟和张翠山关系很好,私底下却不让林梅花与张阿牛来往,林钟总觉得张阿牛身上的乡土气太重,怕林梅花被张阿牛带偏。
“哎呀,我老汉儿送我嘞,他不让我来找你。”
林梅花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丝丝委屈。虽然林梅花还小,没有长开,可就这个势头来看,以后保不齐是个美人胚子。
果然和张阿牛想的一样,如果不是林钟,林梅花肯定会来叫自己的。
“我就晓得哈,你那个老汉呀。”
张阿牛想到林梅花那个爹,真是恨不得去咬他一口。
林梅花轻轻的搡了张阿牛一拳。
学堂外。
“我嘞个娃儿就麻烦你了哈,孔先生。他不听话你给我说,我好好弄他。”
见张阿牛步入学堂,张翠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孔不遇笑着摇摇头:
“道法自然,求学也是自然,强求不来,得看他自己造化。”
张翠山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懂得孔不遇说的话。他只知道孔不遇来历神秘,来这黄牛村三载有余,村里人公认他是黄牛村学识最多,见识最长的人。大家也都默认这孔不遇最起码是个城里的书童,可能犯下什么过错才流落至此。不然孔不遇当初说要办学的时候怎么会一呼百应,来这么多人给他修办学堂呢?
“孔先生说的是,这个学费……”说到这里,张翠山面露羞涩,有点不好启齿。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户,手上根本没有什么积蓄。他也没有听说孔不遇办学要收的学费具体是多少,所以只带了三十文钱,这已经是张翠山能拿出来的全部。如果还不够,张翠山就只能给孔不遇求求情,能不能等快过年时将家里那头猪卖掉后再将学费补齐。孔先生肯定会同意的。
只见孔不遇再次摇头:
“不要学费,我办学并不是为了几两碎银。”
孔不遇转身不再看向张翠山,他站在学堂门口,面向教室。孔不遇看到正在津津乐道的张阿牛和林梅花,看到衣物破旧不堪的男孩,看到脸上与脖颈爬满污垢的女孩。
“况且你们也没有碎银几两。”孔不遇再次转身,又重新看着张翠山。
哪怕孔不遇说的话带着一点歧义,张翠山并没有因此感到恼火。他婆娘跑的时候,他张翠山穷苦潦倒已经是人尽皆知。他憨厚老实三十八年,定然不会因为孔不遇所说的实话动气。
“嗯,那我就先回屋了哈,屋里还有活要干。”张翠山眼看张阿牛已经进入学堂,想到家里的红薯已经所剩无几,如果不去挖点红薯回家,过两天人和猪都得饿肚子。于是张翠山索性不再逗留,便准备告辞。
“嗯。”孔不遇回了一声,目送张翠山走远之后,孔不遇进入了学堂。
学堂座位上。
张阿牛和林梅花还在侃侃而谈。
“阿牛,跟你讲,今天早上的时候村东头的李大妈也带她的娃娃来学堂了。”林梅花对张阿牛说道。
“李大妈?她那个娃娃不是都十三岁了哇?”
张阿牛知道这个李大妈,住在黄牛村东头。张阿牛环视一周,学堂内并没有李大妈的孩子。在开学之前孔不遇就已经给父老乡亲声明过,只招收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看这个情况,孔不遇并没有让李大妈的孩子入学。
“是噻,孔先生都说了,十三岁的不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