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2 / 3)

跳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清扬婉转的佳人,可是他的妹妹还是他的妹妹,还是那个一见到他就跑过来喊哥哥的小女孩儿。

熙和屈身向大夫致谢,在旁安静等候大夫诊治。她看着顾承恩,清澈的眼眸晕开一层薄薄的泪光,还没有开口,顾承恩就已经感受到了她心里的难过。他又怎么会想到,再次相见,竟会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景。

“哥哥……”顾熙和跪在榻前的草藁上,眼里含着泪,用巾帕轻轻擦拭着顾承恩额上的汗珠。

顾承恩还不能起身,他看着小妹妹,很难把眼前这个含泪凝眸的少女与四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联想到一处。听说京里发生了很多事,皇后病故,卢尚书也致仕了,她是为这个难过吗?他知道妹妹从小就喜欢粘人,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离开自己,她该有多难过?顾承恩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沙哑的声音说,“是大哥不好,四年都没有回京看过你。”

“不是的,哥哥……”她眼里噙的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她的眼睛很清,像莹润的大葡萄。

“可是,阿怜,你不该来的。”顾承恩忧心地望着她,他害怕萧睿鉴多心,害怕顾思林教训她,害怕她会出事。毕竟是长州,毕竟还在打仗,毕竟……她只是个叫人心疼的小姑娘。

“是姑父让我来的。”顾熙和望进那双沉黑的眼睛里,认真地说道,她不想让哥哥担心。

顾承恩看着她,他知道她在撒谎。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她是顾熙和,除了卢世瑜,谁还能管得住她呢?

“阿怜长大了。”他又是欣慰又是忧心地说着。

过了几日,顾承恩身子好了一些,高热也退了,顾熙和便每天都待在他房中,叽叽喳喳地讲这几个月京中发生的事。

“法哥哥,你知道吗?顾逢恩他考上进士啦!现在在翰林院修史呢,还写了信给爹爹,也不知道爹爹看到没有。”

顾承恩对她笑了笑,“爹爹看到了,”顾逢恩的乳名唤作儒儿,顾思林希望他能效仿祖父顾玉山读书入仕,将来成为一代大儒。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顾思林虽然面上绷着,但心里还是高兴的。顾承恩记得他那日的目光,那双像鹰一般沉毅冷冽的眸子里难得流露出了赞许和欣慰的神色。

“对了,我听说皇太子大婚,陛下也给你订了一门亲事。可婚事报过来的时候爹爹已经出关了,陛下怎么会私自做主,给你订了亲事?”

少女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顾承恩望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忧虑,熙和垂着眸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可是你不喜欢?”顾承恩年长,前朝的事他是有几分印象的,他们的姑母,孝敬皇后顾思卿,便是被父兄安排嫁给了她并不喜欢的那个人。顾家的女儿向来是被当成筹码摆弄的,但是有了帝后交恶的事,顾思林原本是决计不肯再将顾熙和当作联姻的筹码的,可是谁知道萧睿鉴竟然背着顾家唱了这么一出。“你若是不喜欢,等打完了仗,便上表请陛下收回成命。”

熙和想了想,很久,才吞吞吐吐地说,“是我不好,跟陆家的长子攀扯在一起,被御史弹劾,陛下生气了,才仓促赐婚的。”

其间的经过已无需过多赘述,陆文普是卢世瑜的学生,才貌俱佳,顾承恩能想象到顾熙和会有多喜欢他。可是陆英与李明安的关系,注定了他二人终究无缘。顾承恩沉吟良久,才问,“那个探花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是御前新贵,亦是才貌双全,阿怜瞧不上他吗?”

顾熙和凝滞了很久,才缓缓地说,“他是个坏人。可有时候……又像个好人。”

顾承恩不由得被她逗笑了,“他什么时候是坏人,什么时候又像个好人?”

“他是个墙头草。”顾熙和想了很久,才终于下了这样的结论。“李柏舟得势的时候就帮李柏舟做事,当了陛下的承旨就说好听的话讨陛下欢心,现在成了我的未婚夫,又来讨好我了。”小姑娘愤愤地说着,嘟着嘴,气鼓鼓的,像只涨足了气的小刺豚。

顾承恩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两边都讨好,两边都得罪,朝廷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传闻中的许探花是极聪明的,只对陛下忠心,不偏不倚,才得此圣眷,怎么他太子和大王的边都想沾?

“其实,我能来长州,是许承旨向陛下讨到的恩典。”顾熙和吞吞吐吐地说着,躲闪着目光。她不敢说她在御前跪了整整一天,然后那条蛇,他好像……心软了。

那日只顾着记恨他,可是现在再想起来,才深切地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恩典。忤逆圣意,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就算武德侯知道了,也绝不会承他的恩情。可他还是遂了她的心意——许昌平,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想起那日他望向她的眼睛,他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悬停在半空的手指。有那么一刻她忽而相信了他的确是爱慕她的,可转瞬便想到,他是永州烟瘴林子里的毒蛇,那样的人,当真会有心吗?

顾承恩思索良久,觉得这个妹夫似乎人还不错。“那么,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