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兴坊。

玉真观是玉真公主修道后所建的道观，在此修行的女冠多是宗室与权贵千金。

清晨，律堂内只有廖廖三人。

皎奴盘坐得双腿发酸，偷眼瞥去，李腾空还是一动不动；眠儿则已倒在地板上睡着了，小胸脯微微起伏，睡得很香。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出了律堂，在阳光下活动手脚，心想这样寡淡的日子还要过一辈子。

“腾空子可在？有客访。”

终于又听得这一声通传，皎奴也是眼睛一亮，连忙应答，请李腾空出来，她则揉了揉脸，恢复那生人勿近的冷峻神情，护卫在李腾空身后。

果然，来的还是颜家小娘子，每次来都带很多东西，好吃的好玩的。

文帖、画卷、书籍、乐器、毽子、陀螺……还有两盒糕点。

“皎奴阿姐，这个是给你的。扶风堂的鹿糕馍，我尝了很好吃，但阿娘不让我多吃。”

薛白提起两包药告辞。

到小院里吃过糕点，晒着太阳，看眠儿踢了一会毽子，皎奴也觉困意上来，却见有两名女冠跑过，隐隐说的是“真是此前那位郎君吗？”

“没有。”

“阿郎。”另一名女使只穿着罗袜走过檀木地板，安静地绕进屏风，禀道：“玉真观来报，薛白过去见十七娘。”

“我是说……旁人也能这般使唤你吗？”

没想到，她竟真是有一颗道心。

他从来不是杀伐决断的性子，否则也不会一纸诏书就被召入朝中当个虚职。

她不再掩饰她的喜与欢，同时，她眼神很清明，她很明白自己要什么。

“为何？”

“阿爷，出事了？”

正在包药材的手指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那……你明日还来分药吗？”李腾空问了一句，语气有些微微的抖动，其后，淡淡道：“我一人分不完。”

她说的与李林甫收到的消息相符。

皎奴耳朵一竖，当即警惕起来。

“阿爷是接受贿赂还是秉公执法，他原本该待结果出来才是，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不多时，达奚盈盈也到了，拜倒在堂上对答。

裴敦复官任河南尹，曹鉴便是其部下。

“那你呢？可会对她心生芥蒂？”

他眼珠转动，忽然还想起一事，从搁子里拿出一封小卷轴打开。

木匣碎裂，耀眼的金锭砸得满地都是。

“那……若你也遭右相陷害，想必李十郎会出于情谊救你吧？”

“继续查，莫让他们发现你是右相府的人。”

“薛白背后有高人啊……”

“贼子好胆，还敢来招惹十七娘。”

“可？”

“分药吗？”

裴宽皱眉，一时也说不好当时是抱怨了谁。

李腾空问道：“那你这位朋友，该如何是好？”

“阿爷是抱怨哥奴，还是圣人？”

她说完，见薛白真去拿炉上的水壶，忙道：“哎，与你玩笑的，不用真倒。”

裴宽道：“哥奴当然怕，他若丢了相位，且看有多少仇家迫不及待扑上去。”

~~

时近傍晚。

这是王鉷今日亲自送来的。

“好。”

皎奴等李腾空点头了才接过，也不道谢，只是心里有点喜欢这个颜家小娘子。

父子二人惊疑良久，裴谞问道：“阿爷，这几日，薛白可有来找你？”

薛白站在一旁，如闲聊道：“这阵子，我与当朝右相结了仇，接下来怕要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

~~

右相府。

“让十郎去找杜家把人夺回来，但莫闹大了……”

“何意？”

“她定是没想让你承担，你可想过，这也是她求平静的一场修行？”

裴宽稳住心神，终于有了豁出生死的态度。

“什么？”

此事与往年一样，能服众即可，反正及

“阿爷，事到如今，与杨銛共推榷盐法。”裴谞终于下了决心，掷地有声道：“既要做，阿爷便代了哥奴的相位，整顿吏治，变乱政为良政，成一代名相功业。”

“喏。”

“奴家没用，毫无线索。”

薛白转身就走，他最近在学高力士“顺水推舟”的阳谋，并不怕人知道他的行踪。

“此事军中常有。反而是裴敦复在河南做得更过份，听说他被海寇击败，反而杀良冒功，佯称大胜，我早劝阿爷与他划清。”

“我与右相之仇乃公仇，自是不牵扯到他家人。”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