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答案,意料之中,却又听得面前的人继续说:“我虽在山上,却常有京城的人来拜佛烧香,去年就听闻,陈将军所娶之人,并不是周府嫡女周青月,而是从小被送出去的胞妹周枳。”
“前世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事。没有周枳,没有周府二小姐。”
周枳迎上他探究的眼神,也丝毫不退缩,捡了点自己感兴趣的,问到:“所以,你前世的时候,昨日陈忻之也去了陈府。”
清幽点点头,“可能是一场计谋,也可能他自己发现了什么。”
“所以……夫人难道不是和我一样吗?”
周枳双手藏在袖笼中,捏着手指,一时没回话,许久才继续说到:“我与大师不同,这是大师的因缘,我不过只这一生可活。”
她说的真挚,也确实想不起来自己所有的过往,不过清幽何等人,一眼便看穿了。
“原是忘记了啊……可惜。”
周枳疑惑,“可惜什么?”
“可惜了陈将军一腔深情,不过这也是你们的因果罢。”
她轻声问到:“大师如何知晓我同你一样,是两世之人?”
清幽的笑意渐深,“阿弥陀佛,因为那两句俗语,是已圆寂的佛陀山祖师教语,世上对他可是讳莫如深,这教语世人更是只知其一,不知施主如何知晓其二的?”
是啊!周枳如何知晓的?她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因为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的了,就好像她本来就知道一样。
周枳站起身来,直接问到:“所以,您确定我就是她?”
“大惑不解时,便是真相大白日。今日已晚,施主该休息了。”
当他转身而去时,房门刚好从外面打开,站在门前的,赫然是陈忻之。
也不知这人站了多久,听到什么。
周枳往后轻移两步,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复又站在原地,直立立得回望过去。
陈忻之手背在身后,踏入门框,脸上不见一点异色。
声音却有些不大明显的颤抖,加上他本就体弱,大病未愈,说出的话来,比寻常都柔三分,“我……你受伤昏迷时,我曾唐突,给你包扎过伤口。”
周枳点点头,当时许是自己身子受不住,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这事,不过就算自己醒着,陈忻之给自己包扎,她也不会多想什么。
“所以……你肩头的花印,什么时候有的?”
周枳眉头一挑,左手覆上肩头,那石榴花,是她一直带着的,自有记忆以来,在以往,就算身子有成百上千个,这花印却一直在。
“什么意思?”
陈忻之轻声到:“先丞相陈尧的嫡女,陈青芷,有同样的胎记,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大小。”
周枳双唇微微张开,显然惊讶极了。
她重重坐下,突地想到一件久远的事。
在来到这世上之前,跟随她许久的系统曾说,这个世界……是她自己选定的。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没见过别的世间繁华,所以选了这样的地方,现在细细想来,她本就想回来的,她那时一定是一心想回到这个地方来。
陈忻之虽尽力压住自己内心的震撼,胸腔的跳动快要蹦出身子,他也咬牙立在原地,唯有周枳看不见的地方,一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他知道她忘了所有,可是,她回来了,即使换了身子,变得再也和以前不同,她也还是她,是他的芷芷。
陈忻之几乎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往前去的身子,站在离门槛不远的地方,他甚至控制着不敢让眼泪落下,一双眼已然通红。
他害怕她不是她,也害怕她是她,陈忻之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的头开始习惯性痛起来,却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的了。
两人一坐一站,在这房中许久,等到半下午,外面飘起小雪,周枳才起身来。
她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人,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的人,毕竟他对陈府小姐的感情,她最是清楚不过。
她害怕自己是,却连自己最爱的家人,连陈忻之也忘记了,她更害怕不是,让面前的人……空欢喜。
恰在这时,外面一片寂静中,铛铛想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
陈忻之从周枳身上回神,凝神静听,才想起自己为何回府来。
他立刻走到周枳面前,用从未有过的神情看着周枳,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匆匆道:“你呆在府中,别出去,等我回来。”
周枳眉头紧锁,“这么快?你呢?你去哪里?”
在她想来,就算是明王和武王发生宫变,也不会这么快的,不知是他们俩谁先坐不住。
陈忻之来不及解释,只一个劲对她说:“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