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气还是有点重,她先去开了阳台门通风。
然后站在推拉门处打量这间小小屋子。
沙发,他说他们曾一起窝在上面看书看电影聊天,她看书,他看她。
厨房,她好多次用这间厨房给他做饭熬粥,他在厨房拥抱她,给她打下手。
她一眼一眼扫过那些他日记没描绘到的地方。
谢娆闭上眼,脑海浮现相应场景。
在他的记忆里,那一定是一段愉快幸福的恋爱回忆。
他没有记录一句他的家庭和他的病,全是与她有关。
她走到沙发坐下,拿出包里他的警察证。
这是她唯一能看见他的方式。
男人脸色依旧冷峻,目光沉静看着这个世界。
谢娆终于觉得有一些痛。
......
日暮西斜,微掩的门传来动静,谢娆从臂弯间抬起头,看见小心走进来的女人,目光相接,女人惊讶问:“你是?”
谢娆盯着人,从她与宁岁云四五分相似的眉眼猜测她应当是他母亲。
女人走近,打量几眼屋子,“小云呢?”
谢娆瞬间觉得可悲。
她到底没能控制住,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手中紧捏的证件上。
她喉咙梗住,说不出话。
听不见答案的女人只好又问一遍,“小云搬走了吗?你是新住客?你哭什么呀。”
谢娆摇头,哽咽说:“我是他女朋友。”
女人笑起来,脸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谢娆想,他是不是也有两个小酒窝?他长得清俊,但表情很凶,笑的时候会不会温柔点?
“小云谈女朋友了啊,好事好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自我介绍:“噢我是小云妈妈,他没跟你说过我吧?我和他关系不好,他估计还怨我。”
泪水朦胧视线。
谢娆用手背擦去,艰难说:“他去世了,上个月。”
女人当即僵住,身子颤了颤,“你说什么?”
谢娆重复一遍,“他去世了。”
女人跌坐在地。
她花了很长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哭得太厉害,谢娆从包里找出纸巾给她。
天慢慢黑了,未开灯的屋子有些清冷,空气中回荡·女人低低啜泣。
谢娆情绪一点点平复。
约莫半个小时,她缓过来,坐上沙发,哑着声问:“怎么没的?”
“胃癌。”
女人又愣住,“他父亲也是胃癌走的。”
谢娆没接话,也不知该接什么。
女人把手里已经湿透的纸巾放在茶几上,言语内疚:“我对不起他,他恨我,临终也不愿意见我一面。”
“这几年我想联系他,可他不接电话,不想见我,是我的错我活该,是我的错......”说着说着又开始低声掩面哭起来。
谢娆只从老板娘那听过一两句,即便没有记忆,她也心疼得滴出血,她心堵,眼眶通红,“您没有资格做他母亲。”
“是,我没资格,我不配,我对不起小云。”女人边哭着边说:“我没有办法,给他爸治病花光我全部积蓄,我不出去打工我们两个都得饿死,我每年给他打钱的,足够他生活上学。”
“我后来回去过,可他不想见我,也不愿跟我说话,我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谢娆问:“阿姨,他当年多大?”
“十四......”
谢娆笑了,“十四,还在上初中,您就是这么做母亲的?”
她不知他经历过的一切,可她感同身受,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要自己上学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在已经懂事的年纪遭遇父亲离世母亲抛弃。
而经历过这一切,他仍然成长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选择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谢娆嘴里发苦,她恨不得替他痛斥一顿眼前女人。
她根本无法想象,在他生命的最后他是如何度过。
谢娆无法替他原谅,也不想再与她多说,起身到门口送客,“阿姨您走吧,我想他并不希望你站在这里。”
女人离开。
天完全黑了。
谢娆依旧没开灯,在沙发上抱着腿坐着,重新闭上眼,试图去想起那一段故事。
她想想起来,那是他们共有的回忆,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