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满腔的嫉妒还是溢出了几分,冷言冷语。
苏其央看过他对着自己笑若桃花,看过他对着自己正襟危坐,也看过他酒后的热情似火,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这般大失分寸,对着自己话中带刺。吴晚然此刻用带着侵略意味的双眼看向自己,一时之间让她看呆了。
“你觉得项宇可怜,你觉得白灼可怜。”吴晚然的眼眶发红,冷冷地望向她,隐忍多年的假装在此刻消失殆尽,“那我呢?苏其央,你为何不肯看看我?”
下一秒,吴晚然的眼眶更红了几分,像极了日暮时分的晚霞,声音也染上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为何不肯看看我这个短命鬼呢?你为何不肯看看我这个未曾得过任何人垂青的病秧子呢?我便不可怜么?你为何就不能多分给我些关怀?”
说完,吴晚然又靠近了一步,近得可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咫尺之间,苏其央被他这样看着,不知所措极了:“吴晚然,我......”
大概是因为近日太过劳累,前几日又被钟御医诊断为活不过五年,吴晚然这才破天荒地爆发了。是她方才不对,不该故意捉弄他。
吴晚然见她呆愣在原地,自觉失态,快速擦了擦险些落下泪的眼角,丢下“抱歉,你权当我今日不曾来过”一句后便匆匆离去。
苏其央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衣角,却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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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吴晚然止不住地后悔,他方才实在不该如此。
他与苏其央无亲无故,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关心自己?更何况她刚确认杀父仇人的身份不久,眼下尚且无暇自顾,又为何要替他着想。
“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露骨了些?”吴晚然自言自语地望向前方,耳后根悄悄地染上绯红。
“是有些。”不知何处兀自响起一声。
是玄林。
吴晚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窘迫的心思在脸上一览无余。
“请二皇子责罚。二皇子让属下今后时刻留意苏姑娘的去向,属下谨记于心,方才不巧将二皇子与苏姑娘的对话听了去。”玄林懊恼极了,他刚刚以为吴晚然是在问他,这才回了一句。
瞧吴晚然眼下的反应,玄林才知道二皇子刚才是在喃喃自语。
“是我吩咐你如此的,就不会怪罪你。”吴晚然沉默了许久,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可到底还是问了,“有多露骨?”
玄林哪敢答他,都快把头颅埋进土里了:“这......”
“二皇子。”不远处有小厮的步伐匆匆,赶来救了玄林一命,“钟御医前来拜访,正在府前候着,二皇子要见吗?”
吴晚然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不知钟御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小厮见吴晚然有些犹豫,忙道:“二皇子有所不知,钟御医特意嘱咐小的,让小的在二皇子面前说他这些日子已经来了三次了。前日,钟御医来时在途中遇着国师,怕惹是生非,就掉头回宫了。昨日来时,他说他又在府前遇到张内人,且二皇子您也不在府上,就又回去了。今日得知二皇子在府中,更无其他来客,似乎是铁了心要见二皇子一面。”
是什么样的大事,竟然让钟御医接连三日前来。吴晚然直觉得这应当不是好事,隐隐地觉得钟御医是来告诉他:他连五年也活不到了。
于是吴晚然苦笑一声:“我先去议事堂候着,你快些去请钟御医。”
倘若真是噩耗,那他又能如何。
玄林见吴晚然面若死灰,知趣地退下。
吴晚然先到了议事堂,还未等多久,便听得逼近的脚步声。
他摆出笑脸相迎,侧身道:“钟御......”
来人不是钟御医,是苏其央。
“你怎么来了?”吴晚然愕然问道。
苏其央微微低头,音量情不自禁地低了几分:“对不起。”
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吴晚然不禁浅笑开来。苏其央在他面前大多时候都是英姿飒爽的,甚少露出这一面。
见他不说话,苏其央偷偷扬起脑袋去看,看清吴晚然脸上的笑才松了口气。
“这位是?”钟御医一进屋就看见向来眼中无笑意的二皇子此刻笑得浑身都散发出暖洋洋的意思,当即便有了猜想,“想必是未来的二皇妃,不对,太子妃吧?”
吴晚然一见钟御医来了,忙起身对苏其央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道歉,你先回去歇息吧。”
他不想让苏其央听见自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