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阳春之际,金明池旁的酒楼盛况空前。
原因无他,只因金明池中养了许久的鲤鱼此时最是肥美。酒楼内提供上好的钓竿,食客们可以自行垂钓,图的便是一个情趣。若是有哪位食客钓上来大鱼,便能引来周遭好一阵子的喝彩。
随后这鱼会被店内的小二拿着送去给厨子加工。厨子用快刀刮去鱼鳞片片,再挖去内脏、切掉鱼头鱼尾、将鱼刺整个连端抽出,整个过程快得一气呵成,堪称一绝。
苏其央刚进酒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境,顿觉惊奇,多瞧了好几眼。
身前的樵夫见她好奇,刻意走得慢上些许:“我家主子就在楼上天字客房等侯苏姑娘,却也不急。苏姑娘若是看够了,记得叫在下一声。”
“不必不必,此事紧急,你即刻带我上去吧,有劳了。”苏其央摇摇头,她分得清轻重缓急。
樵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领着她上楼去了。
门口后的第一瞬间,苏其央便看清于客房内端坐着的人,脱口而出:“是你?”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安平,他面前是饭桌,身侧是一方雕刻精致的檀木盒。
韩安平点头道:“是我。”
说完,韩安平将视线落在他对面的座椅上,示意苏其央坐下说话。
“我爹爹的留魂刀在你手上?”苏其央不想和他兜圈子,一边朝位子走去,一边问他。
韩安平似乎是猜到她会这么问,不急不躁:“我知道苏姑娘心急,不过在亮出留魂刀之前,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从何处找到的这把刀吗?”
说完,他执起一旁的小刀,将砧板上的鱼块切至薄片,随后用竹筷夹起,放进苏其央跟前的银碗里。
门口的樵夫见苏其央已落坐,静悄悄地合上门,退下了。
苏其央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韩安平有关国师的事情,仔细想了想,他大概已经知晓了许多,否则也不会来找自己。
那她便没有撒谎的必要,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回答他:“想必是从国师那里寻到的。”
“殊不知苏姑娘已经清楚此事,是我多此一举了。”韩安平嘴上说着惊讶的意思,眼中却无半分,手里的动作也未曾间断,把盛放蘸料的几只小碟推至苏其央的那边,“正是用午膳的时候,苏姑娘尝尝这临水斫鲙,哪怕不蘸佐料、直接入口也是好吃的。”
苏其央没有推脱,动筷尝了一片,的确极其鲜美:“我也没想到韩大将军的手竟然能伸进国师府里。想来韩大将军在京城中安置的眼线定是多如牛毛吧。”
“苏姑娘这又是何苦?不必对我展露出如此敌意,我叫你来,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韩安平露出苦笑。
苏其央一愣,在她与韩安平的接触中,韩安平给她留下的印象的确不似项伯父和吴晚然口中那样的狼子野心,是她冒昧了:“抱歉,事关家父,是我太过敏感了。贾艽已向我坦白过,我爹是他派人杀的。”
韩安平微皱眉头,从苏其央的神情看来,她对国师的恨意似乎远远不到滔天的地步,默然片刻:“苏姑娘既然说知道,那又知道多少?”
“韩大将军如果想说,直说便是,何必与我卖关子?”苏其央眉宇间显出几分不悦,她着实不懂老一辈的人讲话怎么总是藏着掖着,况且她记得这韩安平也没有多老。
韩安平在苏其央面前一直是和善的,给她赔了个不是:“抱歉,平日里在官场待得久了,难免沾染上文官们身上的坏习惯。”
“既然是武将,又为何甘愿屈居于京城的官场,韩大将军不该去驻守边疆么?”苏其央越看韩安平,越觉得他身上的气度和爹爹是有几分相像的,那约莫是为将者特有的志高气扬。
韩安平闻言哈哈一笑,是为自嘲:“不愧是苏大哥的孩子,心思同他一样的单纯。我倒是也想如此,可有人不乐意,容不得我手握兵符。”
苏其央知道他说的是皇帝,她前日刚见过这个原【防和谐】□□,喜怒无常,东猜西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韩安平在他那里估计受过不少苛待:“抱歉,是我冒犯了。”
她现在越来越能懂得,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难处。
“苏姑娘不必抱歉。”韩安平并不会因她的随心之言而耿耿于怀,偏着身子将一旁的檀木方盒拿到桌面上,随后双手收回至最初的地方。
这是要她亲自打开看的意思,苏其央也没想同他客气,“喀哒”一声,打开来察看。
“这些是?”苏其央看着眼前一摞一摞的本子,犯了难,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认不出来是何物。
“这些全都是我派人誊抄的奏折。”韩安平随手拿起一本,给她介绍起来,“这一堆,是你爹仍然位居于大将军之时,国师召集朝中百官给陛下上的折子,不外乎是些指责苏夜拥兵自重、倚势挟权的。苏姑娘可以随便挑一本看,其中言辞之辛辣尖酸,叫人看了不免心生动摇。”
苏其央照着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