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虽晚,路过的夜市还是十分热闹。
苏其央随手买了三串糖葫芦,慢悠悠地往修王府里走。
进府后苏其央一眼就看出树上有人:“......玄林?”
好端端地,在吴晚然门口守着干嘛?还隔得这么远。
玄林闻声后从树上下来,垂首跪地:“玄林在。”
“别别别,我受不得。”苏其央连忙把跪着的玄林拽了起来,想了数秒,又把自己的那串糖葫芦塞给他。
玄林虽是起身了,仍是安分守己地把糖葫芦塞了回去:“请恕玄林多言,今后给苏姑娘下跪的人会只多不少。”
随后他便当着苏其央的面再次上树了,剩她一个人恍惚呆在原地。
也不知恍惚了多久,苏其央才长叹一声,朝白灼的客房处走去。
给白灼扔了糖葫芦后,苏其央听得他说了声:“多谢阿姐。”
于是她这才去找吴晚然。
还未推门,苏其央就闻到酒气。推门的动作停了一瞬,她记得吴晚然从不喝酒,应该是不胜酒力才对。
“啪嗒——”苏其央进屋后轻轻关上门,而后转身去问吴晚然,“见过御医了?”
吴晚然瘫坐在床榻上,食指勾着酒瓶的把手,听到她的声音便侧身去瞧,有些惝恍。苏其央从不曾深夜来找他,他这是在做美梦么?
可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入眠的。
四目相对,苏其央不是呆子,能看出来吴晚然的神情不大正常。
怎么回事?他今日不是去看了御医么?难道御医说这毒没得解?
她今日是本来是想问问吴晚然的病情是否能够有所好转,眼下看来是问不出口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苏其央朝他走去,这才发觉他床榻上有四五个空酒瓶子。
吴晚然仍未说话,只呆呆地盯着她。
苏其央挨个儿将床榻上的空酒瓶拿到桌上,又伸手去取那只被吴晚然勾着的酒瓶。
动作之际,她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搅得吴晚然心里痒痒的。
“陪陪我。”吴晚然忽地拉过她的手。
他的动作极轻,苏其央一愣,看到他满眼的哀求,忘了把手抽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吴晚然见她呆呆地杵在原地,不满地晃了晃脑袋。
苏其央觉得吴晚然这个模样怪惹人怜爱的,笑着挣脱开,将最后一只空酒杯也放到桌上。
桌上的烛火好巧不巧,偏偏在此时熄灭了,唯余一缕黑烟在空中消散。
“苏其央!你别走!”眼前的光亮在一瞬变暗,吴晚然以为苏其央也要消失了,下意识地起身去抓她。大概是喝了太多的酒,他此刻脑子晕乎乎的,身子也不大灵光,跌了下去。
苏其央眼尖,赶在他落地前将他扶住:“小心!”
“太好了,你还在。”知道被她稳当当地接住后,吴晚然顺势往她怀里钻了过去,“我还以为在我的梦里,你也要离我而去。”
没料到他会和自己贴得这般近,苏其央的身子立时僵住。待她听懂吴晚然的意思,才反应过来:原来吴晚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今日怎么了?”苏其央略带试探地问他,“御医和你说了什么?”
吴晚然像只狸奴似的,蹭了蹭她的衣领。
苏其央被他这么一蹭,脸立时烧得通红,右手握着的两串糖葫芦也险些因为脱力而掉下去。
幸好那烛火灭了,不然吴晚然肯定能看到她此刻的失态。不过他都喝醉了,被看见也无妨,这么一想,苏其央又放松下来。
这时吴晚然才乖乖地回答她:“御医说我最多只能再活五年。”
“什么?”苏其央一惊,适才放松下来的身子再次紧绷起来,将吴晚然摆正,想去看他的脸。
吴晚然察觉到她的紧张,咧开嘴笑得无害极了:“苏其央,你担心我。”
“我......”苏其央一时语塞,“我当然担心你了!”
“你待我可真好......”吴晚然蓦地又不笑了,“你知道么,自打我记事起,从未有谁待我这般好。”
“若真算起来,义父和皇后待我也不错。可惜后来父皇与义父决裂,逼他不再与我往来,他为了他的职位,也当真与我断了来往。”吴晚然说着说着,眼角开始沁出泪,“而皇后,我今日才知,她对我从来都是假意。”
苏其央有些心疼,用袖子去擦他脸颊上的湿意。
吴晚然这才发觉自己哭了,颇为窘迫:“......我很少哭的。”
“我知道。”苏其央笑了笑,掰开他的拳头,往里头塞了串糖葫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们边吃边说。”
言罢,她也坐下,与吴晚然并肩坐在他的床榻上。
吴晚然看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糖葫芦,咬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