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了烛光,便只剩下透过纸窗的朦胧月光。说亮不亮,说暗不暗,暧昧缠绵。
苏其央安静地吃着糖葫芦,等待吴晚然开口。未过多久,糖葫芦已经没了一大半,只剩下两三颗了。
“我可以叫你阿央么?”吴晚然冷不丁地开口,侧身靠近她,猛地将二人的距离缩短。
苏其央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不行么?”吴晚然知趣地退了回去,自嘲笑道,“原来在梦里,我也无法流露真情。”
真情?什么真情?苏其央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下定决心道:“随你怎么叫,都依你。”
她说得小声,可吴晚然一字不落地纳入耳中,欣喜万分地再次靠近,唤道:“阿央。”
“何事?”苏其央被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往旁边挪动了一些。
“阿央。”吴晚然也往她那处挪动一些。
“......”苏其央怕被他逼到床尾,不再动了,“到底有什么事,怎么只叫我名字。”
“没什么事,就是想叫叫你。”吴晚然的眸色一暗,低头吃了一颗糖葫芦,“每每想到相国公家的那小子也曾日日这般叫你,我就好难受。”
苏其央愣着想了片刻,彷佛懂了什么,主动凑了上去,眉眼弯弯:“争风吃醋?”
“不错。”吴晚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苏其央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一想到他喝醉了,深呼吸后问他,“你喜欢我?”
吴晚然笑着点头,表白心迹:“自然。”
霎时间,苏其央不安分的心脏忽地平定了下来。
虽然她从不曾问起过,但却一直想知道。而今时今日,她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吴晚然见她不再问话,转过头去,继续去吃那串糖葫芦。他如今脑子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想乖乖地做好苏其央让他做的每一件事情。
她让他吃糖葫芦,那他就要一颗一颗全部吃掉。
“你真的喜欢我?”想到吴晚然平日里的样子,苏其央又不确定了,连连追问,“哪种喜欢?有多喜欢?”
吴晚然慌忙咽下嘴里嚼碎的山楂,去拉苏其央的袖子:“想一辈子只和阿央待在一起的喜欢、天底下最喜欢的那种喜欢!阿央以后可不可以多给我些关心,少看几眼旁人?我是说白灼和项宇......”
尤其是那个项宇,那日御花园中时,他亲眼见到项宇对苏其央使的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他不喜欢那种眼神。
说来奇怪,也许是恃宠而骄罢,苏其央戏谑一笑,难得主动一回。她以食指挑起吴晚然的下巴,假装不满地撇嘴:“你骗我。扪心自问,你说过的话里有几句是真的?娶我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不对,是形势所趋!”
吴晚然一双丹凤眼微微泛红,拽着她的衣袖,语气暧昧:“不是的,在更早以前,我便想娶你了。”
他沉默片刻,神情沮丧,语气一转:“若我不是原朝的二皇子、若我不是将死之人......苏其央,我心悦于你。初见之时,我惊奇于你的身手,而后一路同行,确信你是苏夜之女......我知道,我最终利用了你的身世,可......”
苏其央知道他有他的难处,心疼地抚上他的泪痕,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你不必说了。”
可吴晚然不愿停下,还在继续诉说衷肠:“从前我活着,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少时我曾读得一诗句:‘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我便觉得这诗人写得真妙。寒暑更迭、日月运行,于我而言全是煎熬。活一天少一天,每日清晨醒来时,我觉得这世间万物全都是在提醒我,我时日无多了。”
“后来我便不再去想这些,有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乐得自在。反正这人世也无趣,死得早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我便学会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学会不对世间万物产生任何留恋与不舍。久而久之,我发觉自己真的做得到,活成一个清心寡欲的病弱二皇子,也不再奢求自己还有几个明日。”
“可自打我那日在城中看到你,那个与苏将军面目有相似之处的你。与你相识不过数日,我忽地觉得活着有趣极了,我忽地发觉我开始期待每个明日清晨的到来。”
“我忽然盼望着每一天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因为我还没有活够。可老天爷从不理会我的祈求。”
“我便又开始恨我自己,恨我命不久矣;恨苍天无情,明知我半截入土,却还叫我遇上你,叫我情难自拔。”
话至此处,吴晚然的泪已悄无声息地将苏其央的袖子打湿得通透。
苏其央看他万念俱灰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那你此前为何不说?我从未窥见过你对我的心思。”
吴晚然抬手去碰苏其央的侧颜,力道极为轻。他生怕一用力,这梦中幻影就碎了:“我不知